一个翻身,宁琳的影子便投射到了我的脸上,挡住了冬日下彻的阳光:“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鬼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确实是复活了。
“硬要说的话,你现在就是我的工具和左右手,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你要是死了,我还会活着,但如果我死了,你就魂飞魄散了。”
摸出了烟盒发现里面早就空空如也,我撅着嘴,捏瘪烟盒丢到了一边:“不要觉得不公平,我可是把我在阳间的寿命分给你了,我估计我这条命顶多再活个十几二十年,现在看来,再过几年我就会英年早逝了吧。”
“老板……”成为鬼驱的宁琳很轻易地便感受到了我心中流露的情感,忧郁了一会儿,慢慢躺在了我的旁边,“老板为鬼魂做了那么多好事,肯定会活得很久的!”
她改口称我为老板,听起来虽不顺口,但还不错。
活的……很久吗?
宁琳应该已经感受到我内心自嘲的感情了吧。
歪过头,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哽咽着说:“说到底,我除了比别人多点不应该有的本事之外,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老板……”
“好了,别说了。”
挥手打断了宁琳的话,抬头看到了还在昏迷的铁柱,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帮我把他扛进店里吧,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好。”稍稍踌躇了一会儿,宁琳别过眼睛应了一声,踱步走到铁柱身边,右手轻轻一挑,铁柱就如一块没有重量的海绵一样,被她轻松地搭在了肩上,整个身体软绵绵的。
这就是鬼驱的力量吗?
我有些惊异的挑了下眉头,一直以为,鬼驱只能用来对付怨灵,而无力对付现实世界中的事物。现在看起来,我好像有哪里弄错了。
“宁琳。”
“啊?怎么了?”
我撑着下巴看着她,问道:“你扛着一个成年男性,不觉得重吗?”
“不会啊。”宁琳抬了抬扛着铁柱的肩膀,“好像成了老板的鬼驱之后,力量就大了一点。”
何止一点啊……
等到宁琳把铁柱放在了靠椅上,我左右摸了摸,从裤兜里掏出了银匕首给宁琳递过去:“你用这把匕首划破自己的皮肤看看。”
“好。”
“嘶……”
在划破皮肤的一瞬间,宁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的表情,但随即,划伤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极快的愈合,别说血,就连刀痕都没有留下。
“这就是鬼驱吗……”
无论我心里作了多少准备,我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你……”
宁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恍惚之间,我仿若看到了当初那个嬉皮笑脸的姑娘:“吓到你了吧,老板,嘿嘿……我现在感觉我能做很多事情哦,比如……”
话落,宁琳忽然凭空消失,眨眼之间又出现在了我的身后,而且还是双脚离地,悬浮在空中。
这妮子带着满脸的笑意看着我,道:“这感觉……老板,我这算不算是有超能力了啊?”
“你……悠着点儿……悠着点儿……”我的手抖抖索索地抹去挂在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你记住,我是用我自己的寿命驱使你的,虽然不知道你做什么会让我折寿,但是,但是!现在还是先冷静一点吧。”
说真的,我并不知道如何驱使鬼驱才会使自己折寿,而且宁琳这妮子实在是……太兴奋了,兴奋的我心头怦怦直跳。
我实在忍不住想吼她一句“给老子躺下!”。
回到屋子里,拿出几件衣服递过去,我重新拆了一包烟,叼起一根在嘴上:“我不知道你身为鬼驱会不会感到冷热,文明起见,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
宁琳嘟了嘟嘴,倒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把衣服披在了身上:“老板,你说我还能回家看看我的父母吗……”
“想看的话就去吧。”靠在柜台边美美地叼着烟,我提醒了一声,“但我劝你还是算了,免得把你爹娘吓出心脏病了。”
呜咽着,铁柱悠悠转醒,他抬手捏着眉间,一口气从肺里重重地吐了出来。
起身倒了杯水递过去,扶着铁柱坐了起来:“喝口水吧。”
“呃……”这混小子神智还是有点不清楚,愣愣地看着我,“成功了……吗?”
“哟。”穿好了衣服的宁琳搬了张小凳子坐到铁柱身边,抬手打了个招呼。
眯着眼睛,铁柱盯着宁琳看了好一阵子,随后躺在了靠椅上转过身。
有时候我不得不感叹一句,铁柱实表面老实,但却是个聪明至极的人。
只是稍微跟他解释了一下,这小子就已经推断出了个大概。
“所以,昊哥你要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呢?”铁柱喝了口热水,趁着混元珠的效果还未散去,端坐在椅子上,接着之前的商量说道,“现在的宁琳的确强大,不过,我们的对手却是更为强大的怨灵,一个不留神,我们可能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吞云吐雾着,我有些愣愣地望着被混元珠的浓雾所遮盖的天空:“我们根本无法毁灭千年怨灵的肉身,它实在是……太大了……”烟灰落下,狠狠地烫了一下我的手指。
眼睛微微眯起,我反手丢出烟头,呼出了嘴里的淤气,“所以,要消灭那怨灵,只有一种方法——”
“烧毁怨灵真正的尸骨!”
铁柱有些反应不过来:“真正的尸骨?”
“怨灵是怎么诞生的?人死了之后,亡魂因为各种原因,徘徊在世间,将生前的怨气积聚在魂魄之中,经由后天的修炼所成型的。”
我哈了一口热气到手上,觉察到依旧有些疑惑的铁柱,继续说道,“说到底,再强的怨灵,也是自尸体中诞生出来的,既然是尸体,不管过了多长时间,必定会有尸骨残存下来。”
铁柱有所思的抬起了手,上课提问般地问道:“按照老板你的意思,我们只要毁掉尸骨,怨灵就能被消灭了?”
“并不能。”看到铁柱略带失望的脸,我无奈地耸着肩,“那只怨灵已经修成了自己的肉身,毁灭它的尸骨固然不能彻底消灭,但也可以最大程度的削弱它的力量。”
我闭上眼睛细细回想了一下,“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在不被其他阴魂发现的情况下,找到它的尸骨。”
话落,我的目光飘向了坐在板凳上发呆的宁琳,叫了一声:“喂。”
犹如受惊的小鹿,宁琳猛地挺直了腰板甩着脑袋左右看了半天,对我吐了吐舌头:“呃,啊?怎……怎么了?”
暗自摇了摇头,我还是有些担心这妮子,她曾深切地感受过死亡,纵身一跃,摔落在地,脑浆迸裂,四肢扭曲……这种瞬间的剧痛就算是死了,也会伴随着灵魂不断重复着。
如今她又以鬼驱的身份重返人间,虽然跳脱出了苦痛的深渊,但对于自己的未来,她心中的迷茫肯定远超一般的人。
事到如今,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我还是会不禁问自己,将她制成鬼驱供自己差使,真的对吗?虽然她曾经为了自己的利益差点将我害死,但此刻让她这么半生不死的活着,真的对吗?
冰冷的触感扶上了我的脸,不经意间,我的目光触及到了一片柔荑,那双深邃的眸子默默地望着我,莫名的情愫降临在了我的心头。
“老板,我的命早就不是我的了。”宁琳感受到了我心中的纠结,对着我展颜一笑,双手渐渐下落,搭在了我的腰上,轻柔地抱住了我。
这份柔软、这份温存……是我从未有过的体会。
“宁琳……”我喃喃着,感受着腰间传来的力度,我知道,如果再不做出决定,一切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
眼光撇到铁柱脸上淡淡的戏谑,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对宁琳说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宁琳嘻嘻一笑,眨了下左眼:“我现在可是老板你的左右手啊,有事儿就直接说吧。”
“咳……你还记得怎么去那个山谷吗?”
“不记得了。”宁琳愣了几秒,沉沉地低下了头,“自从我……做了那件事之后,那一段记忆无论我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了……”悲恸的情绪透过隐隐相连的血脉传到了我的心头,瞬间让我失了神。
“选择性失忆。”铁柱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过度的刺激让她忘记了某一时间段的记忆,宁琳,我问你,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到自己家的吗?”
宁琳低着头,微微地摇着:“不记得了……”
失忆了……吗?
我有些无措地挠着头发,那座山谷本就是怨灵修炼而出的肉体,若是真的如我之前猜测的那样的话,在我逃出山谷之后就马上转移到就其他地方,再加上宁琳又失去了那段记忆,那岂不是永远都找不到了吗?
眺望着远处几座高耸的山峰,我一时半会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实,这问题也是可以解决的。”铁柱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伸出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摆出了一个框架,“昊哥,你玩过拼图吗?”
“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