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紫依初见陨倾城时,那年她八岁。
彼时,已至寒冬,纷扬白雪随处散落,落在房檐上,青松上,头发上。梅花林里,红上点缀着白,干净而高贵,地上已是白雪皑皑,蓬松柔软,圣洁美丽。
已经结了厚实冰面的湖泊,隐约看得到有人的倒影。淡紫梅花刺绣裙,再配着素绒绣花袄,身披白色狐裘,清丽的脸上带着稚嫩。
她的眼中,是满满的满足和快乐。
项紫依用幼嫩白皙的双手捧着,鼻子早已经通红,被绾着的墨发也已被雪水浸润,却不自知。
雪花纷扬而下,一片落在项紫依的手中,冰凉过后,形色化进了掌心。项紫依展颜一笑,宛若芙蓉,干净而纯洁。
“小姐!”项紫依的身后传来急切呼喊,项紫依转过头,“奶娘。”
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正拿着伞赶来,险些摔了跟头。
“小姐,快打上伞,怎的次次如此不听话,现在又冻成这般模样。”奶娘嗔怪道,赶紧帮她撑伞。
项紫依却笑道:“奶娘,我没事,我只是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一切,所以想来这里看雪看梅。”
“小姐哪次不是这么说?结果不管你的话到头来险些感染了风寒,老奴也被夫人责怪。”奶娘很是无奈。
项紫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又揉了揉通红的鼻子:“奶娘,这里很美,对不对?”
“对,不然小姐怎会来的如此勤?”奶娘附和,“小姐,该回去了,这里毕竟是冷了些,你在这待着也委实不是办法,老爷夫人会着急的。”
闻言,项紫依眼露不舍,但是害怕奶娘被责骂,只能点头:“好,奶娘。”
正要离开之际,梅林里窜出一道影子,径直与项紫依撞了个满怀。
“小姐!”奶娘一着急连着伞都扔在了地上,连忙将被撞倒在地的项紫依扶起来:“小姐你没事吧?”
项紫依吃痛的脸有些扭曲,却仍是摇了摇头:“没事。”
奶娘赶紧又帮着项紫依拍拍背后的雪。
“救我……”微弱的声音自奶娘的脚边传出来,惊的奶娘要踹开拉着她裙摆的手。
“奶娘,别!”项紫依看清了地上的人是谁,急忙喊住奶娘。
奶娘将要落在地上的人身上的脚停下,又伸了回去,这才看到拉着她裙摆的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衣着华丽,身上却血迹斑斑,地上的白雪也被染红。
“求你,救救我……”像是拉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男孩意识模糊,却死死拽着裙摆不放。
“奶娘,我们救救这个哥哥吧,他流了好多血。”项紫依从未见过一个孩子会受如此重的伤,有些害怕,却更想救他。
项紫依的母亲来自于医药世家,名为紫落,因为心地善良多次无偿救治贫苦百姓而被世人尊称“落仙子”。她在项紫依记事起便教育项紫依要有仁爱之心,切不可因为身外之物而见死不救。所以项紫依从五岁起就跟着母亲学医,立志要成为像母亲一样悬壶济世的神医。项紫依的天赋得天独厚,仅仅是去母亲的药坊观摩,便能够将母亲的做法熟记于心,再多加练习,如今八岁的项紫依已经能够救治病人了。
“小姐……”奶娘犹豫,见死不救尤其是现在这个人还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孩子的举措固然不是紫落日夜教导项紫依的宗旨,可是奶娘毕竟是个多少经历了些风风雨雨的人,多少能够看出男孩是被仇家追杀,倘若因为救了他就会给项家引来杀身之祸,那可就不妙了!
可是,项紫依断然不会同意奶娘的想法。
果然奶娘还未有所动作,项紫依便蹲在奶娘的脚边,为男孩把脉。
过后,细眉紧紧蹙在了一起:“奶娘,我们一起把哥哥扶到沁梅阁里去,沁梅阁有药,可以治哥哥的伤。”
奶娘见状,欲言又止,怎料项紫依说做就做,准备把狐裘解开,放在男孩的背上让他暖和一点。此时男孩已经昏迷,抓着奶娘裙摆的手已经渐渐松开。
“小姐,别!”奶娘赶紧叫停,项紫依顿住,不解地看着奶娘。
“老奴背着他,你跟着老奴便是。”奶娘将男孩背起来,也不管男孩身上的血是否会染在她的身上。
“谢谢奶娘。”项紫依笑着,随着奶娘一起离开。
此时的雪地上,那一片血渍显得尤为夺目,项紫依的伞,就在血渍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