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吃完饭刘北山刚把碗放到水池里，接了个电话就匆忙离开。林夕远移步到水池边将脏碗洗净，坐在小桌前做作业。
理综
数学
英语
最后连文言文都背完了，看了眼门口，依旧没有少年回来的影子，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林夕远竟有些不习惯。默默又拿起单词书翻着，看了不到五页就趴在书上微阖双眼。
“咯噔”
开门声惊醒刚入睡的林夕远，连忙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着少年。刘北山也被等自己回来的林夕远惊到了，他没想过，有一天也会有人等自己回家。
即使被兜帽遮挡，少年脸上的伤还是被林夕远看到，好看的眉头紧锁，准备去拿药，刘北山径直从自己身边走过，拿着药到帘子后面。
望着少年的背影，林夕远觉得有些委屈，眼眶微红，撅了撅嘴。悄悄躲在布帘后面，透过缝隙里看见少年满是伤疤的后背，听着少年因疼痛倒吸凉气，握着衣袖的手紧了紧。
带着怨气一把将帘子拉开，刘北山被吓了一跳，立刻转头，拿着手里的衣服试图穿上。林夕远没有注意少年的举动，快速上前抢过刘北山手中的药，拉着的手把他强行按在沙发上，拿着棉签沾着药水就往脸上涂去。
故意在眉骨旁的伤口上按了按。
“嘶……”
“忍着。”
听到少女气呼呼的语调，刘北山扬起嘴角。虽然又生气又委屈，手上动作还是轻柔下来。
两人平躺在床上，双眼瞪着天花板。至于为什么就同用一张床了呢？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林夕远转身背对着少年，开口。
“还疼么？”
“……”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应林夕远的是一阵沉默，少女觉得对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打算追问，转身，闭上眼准备陷入睡眠。
“13岁。”
“我出生不久，我爸就跑了，我妈带着我根本活不下去。”
“后来，她遇到了个男人，可是那男人不要她，因为有我。”
“那天，她从外面买了肉包子回来，我高兴啊，因为肉包子不是经常能吃到的。我往嘴里塞着包子，我妈一边哭着打我，从那以后，我就走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讲述着自己曾经的生活，注视着少女的背影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还好，殊不知略微颤抖的音调暴露了他的悲伤。刘北山青紫的眼眶中落下一滴泪，不愿让林夕远知道自己的泪水，转开视线，翻身背对着对方。
听着少年缓缓道出自己的生活，林夕远心中一痛，眼眶不自觉地泛红，艰难地开口。
温和清亮的声音传入少年耳中。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姓氏，是孤儿，也不算是。”
“林夕远是我自己取的，合起来是‘梦远’，我希望自己有可以做梦的权利，即使我知道，那离我很遥远。”
林夕远心痛刘北山的遭遇，可从未与人过分亲近的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将自己伤口揭开的少年，只能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轻抚少年的伤痛。
“我是那个女人在婚内一夜风流的结果，我不知道她是用怎样的方式瞒着她的丈夫生下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生下我。”
“我只知道，当我有记忆了以后，就生活在孤儿院里。”
“孤儿院的床真硬，真小。”
刘北山静静的听着，他不是没有思考过少女的身世，但是最多也只是猜测她父母离异罢了。
“院长是自私的，她不断把我们的生活条件缩水，去贴补自己的生活，又微笑着教我们面对生活要乐观向上。”
“我还傻傻地以为，她真的是在为我们好。”
“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那天，我偷偷溜进她办公室，在文件里面翻找出来的，那里有我们所有人的资料。有的是跟我一样被父母遗弃，有的是在路边走失，有的是被人贩子拐跑又自己跑出来的。太多太多……”
“我发现，自己是被送进来的，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了解到那个女人。”
“我去找过她，她把我放到那个房子里，就再也没有来过。”
“每个月都有信封从门里递进来，除了人民币，还有一句话，别来找我。当然，那句话，也只有第一月才存在。”
少年心中酸痛不已，转身看着少女的背影。
“你……”
不知该说些什么，声音哽在喉咙里只发的出一个音节。
“我也想过鱼死网破，不过后来我发现，只要我不说出真相她就能担惊受怕地过一辈子。”
“只要想到她害怕又无可奈何，我就开心。”
林夕远哽咽起来，身体也微微颤抖，第一次，将血淋淋的自己展示到别人面前，好痛。
“你是好人，我从来就不是，我不希望那个女人过得好，我明明看到胡小蝶被欺负，却没有出手帮助。”
“所以你用尽全力保护陈念。”
少年出声打断，他不愿听到林夕远那么说自己，他知道，她不是那样的。
刘北山想，其实她是希望自己母亲生活好的，所以收下每月的钱，再也没去找过她，也许她们曾在某个地方相遇过，而她却像过街老鼠一般躲在阴影处。如果她真的如自己说的那么坏，早就站在阳光下，任由母亲家庭破碎。
“没有人教过我，该怎么做。”
少女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刘北山伸手，将少女搂在怀里，试图给予她力量。
“可你依然做得很好。”
林夕远转身拥住少年的腰肢，泪水打湿刘北山的衣服。
“原来，我们都生活在黑暗里。”
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刘北山又紧了紧手臂。
昏暗的房间里，两个紧紧相拥的少年，如同两个遍体鳞伤的小兽，试图从彼此那里得到些许温暖。
————
终于写到林夕远的身世了，经过这晚，两人彻底接受对方。感情也发生变化，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没有浪漫的告白，有的只是这种完全的信任，长久的陪伴。
其实我想虐来着，但是实在觉得这俩孩子太惨了，下不去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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