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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
亚瑟坐在镜子前,点上蜡烛。
他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金色富有光泽的卷发,蔚蓝仿佛容下宇宙的双眼。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白里透红的脸蛋仿佛吹弹可破。瘦弱的身躯像纸片似的,仿佛一吹就倒。
亚瑟苦笑。
美貌有什么用?长生有什么用?
明天,自己就满十岁了。
身体中人鱼的遗传物质将会被激发。
明天自己就不是普通的小孩了。
他将体会普通人体会不到的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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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野种......"亚瑟的父亲捏紧拳头,恶狠狠地骂道,“当初留下他就是为了赚钱。他却......”
坐在他对面的法国男人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
“十万美金,成交?”男人笑道。
"戈斯特伯爵,愿为您效劳。“亚瑟的父亲一下子站起来,鞠躬。
金钱真是......神通广大啊。
能让父亲出卖自己的孩子。
戈斯特笑着,又想起他在叙利亚修建的实验室里那些任他宰割的像亚瑟一样的人鱼与人类的后代。把他们弄来做实验可是花费了不少精力与金钱呢。格斯特想。
不过,这些与自己将会研究出来的不老之药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啊。
戈斯特嘴角笑意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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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拿起小刀,又放下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没有那个勇气。
他不像他的母亲。
他没有那个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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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破晓。
海鸥停在沙滩边的礁石上,神情悠闲。
海边搁着一艘木船,很小,且容得下一个人。不是很自然,像有人刻意放在那儿的。
戈斯特坐在木屋的一张圆桌上,摆弄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银色手枪。
“亚瑟,过来。”父亲叫住亚瑟。
亚瑟面无表情,挪到了戈斯特面前。
“亚瑟,”父亲蹲下来,将亚瑟鬓前一缕金发拢到耳后。“为了你以后的生活,和戈斯特伯爵大人走吧。我留不住你的。”
虽然亚瑟不能预测人心之事,但他早已料到。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他打量着这个银发男人。
不行。不能和他走。亚瑟想。他的心里闪过一丝顾虑。
我得想办法逃走。
父亲还在和戈斯特讲话。
亚瑟飞快的瞟了一眼窗外。早上看到的那艘木船还停在那里。他心里打好了算盘。
戈斯特将手枪放在桌上,笑着向亚瑟伸出一只手来。“走吧。”他的脸上出现一抹笑,那笑中的虚伪也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亚瑟怔怔地望着那只手。
他清楚自己一旦牵上手,自己就可能永远挣脱不开了。他也清楚,戈斯特如果把他带走,他会对他做什么。
不。
他必须现在逃走。
于是他单手一撑,翻出窗外。走之前他还不忘拿走那把灼得眼痛的手枪。
他就这样跳上那艘木船,走了。这一切发生的太过顺利自然,亚瑟的心里也有些疑惑。
来不及想这么多了。亚瑟坐在这艘没有帆,没有桨的木船上,随波逐流。到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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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斯特脸上笑意加深了。
“真是个好孩子呢。”他摆弄着一把小刀,身旁,躺着一个被割破喉咙的渔夫。
血流了一地,直至浸透了木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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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醒来时,太阳在天空中烧的正旺。
他的木船搁浅在沙滩上。
亚瑟想要爬起来,却啃了一最沙。
狼狈不堪。
他摸索了一下。还好,竖笛和手枪都还在。
她蹒跚地爬到靠近海的地方。他通过倒影,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金发早已凌乱,已经干成一块。数不清的海盐沾在发丝上。干净的长袍已经破旧不堪。手脚被泡的发白,脚上被割伤的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下隐隐作痛。
亚瑟看着不远处卖渔具的商店。招牌上,是土耳其语。
他顿时明白,自己跨越了整片爱琴海,来到了土耳其。
一个新的国度。
现在是,1901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