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以安至今难忘的夜晚,是在七岁那年的夏天。
那是一个与往常一样的傍晚,闷热难耐。洛以安靠在父亲洛志逾的肩头,昏昏欲睡。一滴汗顺着黏贴在脸颊上的一缕鬓发缓缓流下,痒痒的。洛以安抓了抓脸,眯着眼睛对父亲说:“爹爹,好热呀。”父亲不作答,只是看着天边压过来的乌云,疼爱的摸了摸洛以安的头。
“安儿,睡觉去吧。”父亲推推洛以安的脑袋,把她抱起来送回房间。洛以安躺在古老的檀木床上,听着沉重的落地钟发出的“滴答”声,渐渐睡着。洛志逾回到客厅,燃起一根烟,面色沉重的像天边的黑云,仿佛与那天气一同暗示着什么。
不久,黑云压满了天空,携带着的风先是卷起了树叶,后又掀起了石子,雨点儿砸在窗子上,仿佛成千上万的恶鬼要涌进屋子。
终于,一声炸雷响起……
“爹爹!”从梦中惊醒的洛以安似乎感觉床都被震得发颤,哭着喊着跑出房间。客厅通明,父亲紧皱眉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爹……爹,我害……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洛以安抹着眼泪走到父亲跟前,父亲一抬头,正撞上她那红肿的眼睛,忙把她抱进怀里,不停地安抚她:“安儿不怕啊,只是打雷,你看,下雨了。”洛以安便抽抽搭搭的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认真的看着肆意蔓延的雨水。看了不久,一道闪电划过,洛以安一哆嗦,双手紧紧的抓着父亲的衣服。
“爹爹,为什么会打雷啊。”洛以安心绪未平,声音软软的。
“可能是在宣布,将会有什么大事降临。因为每次暴风雨,先是有闪电,后才有雷隆重登场的。雷,是沉闷的夏日里最热烈的东西。”
洛志逾说完,心里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将要发生。
洛以安听的半知半解。听着隆隆的雷声,好像真有什么大人物出场一样,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京剧里主角出场都是要敲锣打鼓闹一阵的。
突然,门铃大作,铃声夹杂着一阵急促的擂门声,怕是觉得雷雨天气里,主人听不见,便又按铃又敲门。洛家不请什么管家,每次来人都要洛志逾亲自开门。洛志逾放下洛以安,小跑着去开门。门开的一瞬间,洛以安清楚的看到父亲的身体北风吹的向后倾斜。
“陨生,快进来。”
一团黑影,不,是个被黑色衣帽装扮的人。洛以安看清楚时,那人已经摘了帽子,全身上下淌着水。身后藏着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手里的黑伞,也被风雨摧残的翻折过去。
洛以安认识那人,是和父亲交好的周伯父,他后面的女孩,是他的女儿周温芜。洛以安觉得气氛怪怪的,周伯父不仅连夜冒雨赶来,连头发竟也花白满头。
“志逾,变天了。”
轰然一声雷响,屋里的人几乎全都抖了抖。
“变天了……”洛志逾似乎支撑不住,差点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