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山在黑夜里疯了一样狂奔,好像把所有能量耗尽自己就可以自动关机忘掉这烦人的一切。
他忘记自己跑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跑到了哪里。等他停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了赵北远。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缭绕的烟雾里透出赵北远的脸。
他和另一个人在谈着什么,从来优雅温柔的脸上生出来不符合年纪的深沉,他的手里夹着还点燃的烟。
程南山就这样愣愣的看着,直到赵北远和那人告别,看见黑暗中的自己,露出惊讶而又错愕的脸。
“南山?”手里的烟烧到了指尖,赵北远熟练的按熄,向他走来。
他逆着光来,却好像带来了光,也许,他就是光。
“你的脸怎么这样了”赵北远皱眉,他身上还有刚刚的烟草味。
程南山沉默不语。
“你坐在这里等我”赵北远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拽住了。
程南山歪头看他,鼻头和眼睛都红红的。
大概又哭过了。赵北远想。
“我不走远,去给你买药”赵北远温柔而又坚定的扯回衣角向前走了。
昏暗的路灯下,白皙的手臂抱着腿,头放在腿上轻轻歪向一旁,黑色的头发柔顺的贴在耳边,无论哪个都可以欺负的样子,像一个被遗弃的猫咪。如果忽略他因为伤口而弄花惨兮兮的脸就更好了。
赵北远买完药就看到这样一幕。
心被揪起来。
南山,怎么这么招人心疼。
“南山”赵北远脱下自己的外套,没全到夏季,夜晚微微有风和丝丝凉意。
“你睡着了吗”赵北远靠着他坐下。
“没有”明明困得不行还要努力睁大眼睛“我在等你”
赵北远拿起买好的酒精和药处理程南山额角的伤口。
“什么人做的”听出这话带着怒意,程南山有些愣。
“你不会保护好自己吗”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受欺负”
“你能不能学会反抗”
一向对人温柔的赵北远忍不住对程南山发火。
“名义上,他是我父亲,亲生的”程南山轻轻说“我反抗过了”只会被打得更惨。最后半句,他没说。
这么骄傲的年纪,谁想将自己的肆意伤口暴露在别人面前,更何况,这个人,是赵北远啊。
赵北远愣住了,他想过可能是街头小混混收保护费,也想过可能是校园暴力欺凌一下,可没想到做出这种事的,是程南山的亲生父亲。
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却竭力伪装坚强的人,心底很柔软的部分被拨弄。赵北远脑子一热,将酒精瓶放在地上,抱住了程南山。他将下巴抵在程南山柔软的发顶
“南山,你要变得更强大,才能更好的保护好自己”
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知愁,可程南山却已经将生活的苦尝了个遍。
程南山嗅着对方不同于女孩的清爽的味道,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好像,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
赵北远拉着程南山去开房时,面对着收银台服务员的怪异眼神毫不在意,他拉着程南山开了一间房。
因为身上的钱只够开一间房。
“额南山,要不你先去洗澡吧”赵北远有些不自在的说。
“好”程南山也觉得现在气氛有些怪异,不由得点点头。
等程南山转身进浴室,赵北远用手抵着太阳穴——怎么就脑子一热带人来开房了呢?父亲那边该如何解释呢?也绝对不能带回家,父亲热爱盘查他的每一个朋友背景。
赵北远有些头痛,该怎么演好自己好学生的形象呢。
“北远,我,洗好了”从浴室出来的程南山,没有穿上衣,光裸的上半身带着水汽,显出有形状的腹肌,只是上面有些淤青影响了美观。脸和露出来的肌肤都被热水淋的粉红,黑色的头发没有擦干,滴着水,眼神都仿佛带着雾气。
“你”赵北远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我衣服上有血,所以洗了一下,明早大概就干了”程南山脸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洗了澡的缘故。
“哦。哦”赵北远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是无法从程南山的身上移开。
“你不回家吗”程南山随手拿了手帕擦着头发。
“你不想我陪你吗”鬼使神差的,赵北远抬头问他。
“我”程南山抿了抿嘴“你家人不会担心你吗”
“没事”没事才怪,父亲估计会大发雷霆。
“那”程南山嘴角上扬,微微露出些白牙“好啊”
程南山很少笑,一笑起来就好看得不得了,两边露出小小的梨窝,眉眼弯弯。
赵北远垂下眼睛掩饰自己的慌乱,不明白为什么心跳跳动这么快。“那我,去洗澡了”慌不择路得跑进了浴室。
。。。。。。。。
赵北远出来的时候程南山已经睡着了,没有盖被子,整个人成防御的状态缩在床的一角。
赵北远将人抱进被子里时程南山还是毫无反应,看来是睡得特别香了。盖好被子,关上灯,赵北远躺在程南山身边却毫无睡意,少年刚刚沐浴完的香气止不住的钻进鼻子,被子下相贴的肌肤光滑而有弹性,赵北远忍不住伸出手指沿着少年的脊椎向下摩挲着。
突然少年抖了一下,把赵北远吓了一跳,他看向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指的位置,靠近腰部的位置,那里有一块大大淤青,像是鞋印的形状。
赵北远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了程南山
“晚安,南山”
。。。。。。。
程南山醒来的时候,赵北远已经不见了。但身旁微陷的床还是提醒着他昨晚是真的遇上了赵北远。
他起身换上校服,看见了赵北远在桌子上留下的条子
——“南山,你醒来就去学校,我先回家拿书包了”
程南山将条子拿起来折好,放进胸口的口袋里,那里,靠近心脏位置。
将你的温柔妥帖的珍藏好,似乎那样就会属于自己。
只是没想到,那把名为“温柔”刀子,仍旧把自己割伤,鲜血淋漓,难以回头。
从出来宾馆,程南山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了方向向学校走去,这一次,好像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走得坚定而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