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time,Somewhere
浓浓的黑雾千百年笼罩着这片天地,只有远处霹雳过后的滚滚雷电昭示着这里的存在。地表遍布嶙峋的怪石,其见幽暗的洞穴中不时传出某种飞禽的尖锐怪叫...
不知过了几载,一道无朋的巨影划开混沌的天际线,隐在雾中的是钢铁的轮廓。尽管外壳已被这里混浊的空气锈蚀到模糊不清,可以清晰地辨认出眼前的巨物是一艘恒星级战列舰,但也只不过是已搁浅的钢铁巨鲸罢了。
一道闪电掠过舰桥一侧,轰然炸响。
电光点亮了舷窗,一群嘎嘎乱叫的怪鸟紧贴着掠过。黑压压的乌羽散开后,是一张布满泪痕,平静安详的脸庞。
领航员配备的战斗服已被死神当做了画布,大笔一挥,棕红色的干涸血迹在上面勾勒出一个骇人的咧嘴笑。
吾主指引着我们。这是我们最正确的航道。
晚上11:36倒计时60分钟
艾格大喘一口气,从突如其来的噩梦中醒来,冷汗浸湿了他的胸前。点点绿光把储藏室里点缀地诡异异常,使艾格觉得仿佛依然没能逃出梦境。
“头儿经常这样神经兮兮的吗?”新兵实在憋不住了,扭过头去,吃吃地笑着问一旁的勤务兵。好心的老兵赶忙捂住他的嘴,悄悄把他拉到了一旁,放低嗓音道:
“你小声点,被听到可是会被......的。头儿家里有几个孩子,明天夜里都要缠着头儿给他们讲什么睡前故事,把他搞得魂不守舍的,真是和他们混蛋老爸一个样儿。不过话说回来,我感觉他今天确实有些不对劲。孩子,你先去睡会儿吧。”
说完轻轻拍了拍眼前这张稚嫩的脸蛋。新兵心领神会,张望了番,偷偷往他掌心里塞过去一张登船券。
两人相视而笑,便换了岗。
晚上12:06倒计时30分钟
艾格跪坐在储藏室门外,正面对着地上的一台全息通讯仪前又是抓耳又是挠腮,额上的皱纹揉成一团。
几个四五岁左右,个个是白白胖胖的孩童的影像在空气中不停地闪烁摇摆,显然另一侧的通讯仪正遭受着灭顶之灾:“爸爸,这个故事不算数,再讲一个!”
艾格是一刻没停过,比完手影再扮个鬼脸,讲好故事又唱儿歌,看到小祖宗们依旧不满足,脑子都快疼炸了。有故事,一定有故事,一定还有......艾格转头把周围打量一番,试图找到什么灵感,视线再一次落到了那个奇怪的六面体上...
这几小时里,他有意无意看过它好多眼了。
说是仪器,却没有看到任何开关端口或者仪表,仅仅是一个简单到近乎完美的几何体,只是散发着幽幽的绿光。第一次从监控录像里看到时,艾格就觉得不舒服了。
这个形状太完美了。
它像一个不可名状的符号,与混乱无序的地下矿区世界格格不入,这近乎疯狂的美学冲击力竟使艾格心神有些动摇了。上次让自己有这种震撼之感,还是在军港看到等待着自己的那艘巨舰----死水号。
啊,想到了,一定会是一个......好故事。
艾格眼神中涌出难以抑制的亢奋,颤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撕扯起头皮来。孩子们止住了哭闹,一脸困惑看着他们面前反常的父亲。
艾格的思绪突然被引爆了,脑海中的序幕被猛地拉开,过去的影像如潮水般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无数的内容细节不经回想就从口中蹦出:
鸣响的蜂鸣警报,闪烁着将整个船舱染成血红的警灯,舰桥上奔走的船员,巨大的舷窗外飘荡的钢铁碎片和穿梭其间的歼击机群......炮火的轰鸣声盖过了艾格内心的抗拒感,爆炸产生的刺眼光线则遮蔽了他的视野。
“加入吾之永恒,汝即是永恒。”一个从远方而来的声音这样说道。如此熟悉的战栗感,恐惧让艾格浑身上下燃起到如对宗教般的狂热。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嘴唇却还在疯狂地蠕动着,一刻不停地讲着无人能理解的故事。血珠从他的额上刻下诡异的印痕。到了后来,虽还是人类的模样,但从口中出来的已不是正常的语言了。
一旁的勤务兵看懵了,不知艾格着了什么魔,吓得根本不敢靠近。痛苦的嘶吼,忏悔的冷哼,无言的狂笑,在空荡荡的工厂里回响着。
ゴゴゴゴゴゴゴゴゴゴ
戦い、戦え、
菅野祐悟-ジョジョの奇妙な冒険ダイヤモンドは砕けないオリジナルサウンドトラックVol.1~GoodMorningMoriohCho~
茫茫人海与你相遇命运使然
晚上12:26倒计时10分钟
全息通讯仪电量耗尽了,通道陷入黑暗之中。
夜视仪里,艾格仍旧伏在地上,脊梁骨高高拱起,对着通讯仪扭动嘶叫着,指甲蹭过地面发出的刺耳的咔咔声,已同野兽没什么区别。
ゴゴゴゴゴゴゴゴゴゴ
“头儿,您这是......”勤务兵拭了拭滴落的汗珠,试探问了一句。“!”艾格头也不回,低吼声震得人耳膜发颤。
接受了艾格突然癫狂的事实,勤务兵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抹了把滚烫的面颊,偏过头去,按下手腕上的通讯装置,黑着脸简短地说了几句,最后战战兢兢地转过身,一步一拜,放轻脚步溜走了。
不久后,走廊上响起一片踢踏声,如阴兵过界。一行人疾步朝这里赶来,为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个子,几个喽啰紧随其后。
看见艾格这般野兽行径,大个子眯起眼,冷声道:“你别搁着装疯卖傻了,别以为我们忘记你已经欠我们几个月的工资了。咱们也算是兄弟一场,不想和你动武,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把手悄悄滑进伸进枪套里。
艾格陡然停止了嚎叫,像一具死尸般卧在那里,通道顿时里只能听到大个子说话的回声。大个子虎躯一震,他意识到了第一件恐怖的事:
艾格发出的声音没有回声。
接着,第二件事接踵而至。只听一阵吱吱嘎嘎声,艾格的上半身同机械上的齿轮一样猛地扭转过来,一双眼散发着饿狼的狼眼才有的绿光,刺耳的磨牙声直击人们的耳膜。
ゴゴゴゴゴゴゴゴゴゴ
大个子顿觉背后凉飕飕的,又听到身后传来的同伴痛苦的干呕声,再也忍受不住了,手颤颤巍巍地拔出枪来对准艾格,准星应着呼吸的节奏在天花板和地面之间晃荡个不停。
咔擦!上膛声响成一片。
晚上12:36
咔擦!
谁,谁在那儿?
......
另一边,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新兵突然停下脚步,急忙拉开保险,拿枪比划了下背后的阴暗处,把战术手电的光圈四处乱晃了几圈。汗水从掌心沁出,他紧紧攥着握把,蹑手蹑脚退到了墙边紧贴住。
这座废弃的工厂实在太诡异了。尤其是深夜,总感觉有潜伏了的孤魂野鬼窥探着过往的人。
但这一次,可不是他的错觉。
一双冰冷的大手从身后忽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怎,怎么可能......恐惧的锁链攀上了他的心脏。
“你还年轻,我并不想杀掉你。说你们把东西放哪了。”一个沙哑浑厚的声音拂过新兵的耳畔,使他的耳垂不寒而栗地搔痒来。
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他嗡声嗡气地回了句:“只要我......告诉你,就可以放了我吗?”
“是啊,快说吧。”可能是听者过度恐慌而导致的错觉,声音居然变得些许温柔了。
“但是,我......好吧,就放在二楼的储藏室里。”新兵根本没想到自己竟如此轻易就被撬开了口,反倒被自己吓了一跳,那双手随即收了回去。
在最后失去意识前,他隐约看见了自己身旁的墙壁中浮现出一张戴着猪鼻放毒面具的脸,接着一个高个子男人的身影如同从画龙点睛中的巨龙一般破壁而出,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的黑暗中...
当大脑平静下来后,艾格发现自己被困在如被黑天鹅绒包裹的无明空间中。它就悬浮在那里,如恶魔转动的眼球在艾格瞳孔中映射,六个绝对零度的表面在太空中进行着无规律的,永不重复的舞蹈。浅浅的沟壑连接起棱角与棱角,其间的绿色荧光刺破四周的黑暗,又悄悄散失在了远方。
附耳聆听,六面体内最深处,隐隐约约似有一台上曾经存在过的留声机,划针缓缓划过黑胶唱片,一圈,一圈。
他听出是贝多芬的F大调第六号交响曲--《田园》。
琴弦声踏过乡间肠道,小号声抚过玉米田地,是多么美好的意境,那帮粗人又怎么会懂得呢?这枪声真是恶心死了,还有在空气中以430米每秒高速飞行着,妄图射杀自己的无数发子弹。
Pandaeyes(熊猫之眼)!
爆炸声与惨叫声为行云流水的乐章加上了重音记号,支离破碎的肉体喷射出的鲜血给整场交响乐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休止符。
一切又回归了安逸的沉寂...
BRAVO.(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