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十六岁那年，他领兵打仗，败了，被困在一座山脚下。三千军力转眼只剩下几十个人，可敌军将要逼近，该如何是好。

临近傍晚，天骤降大雨，山里放了雾，敌人找寻不到人，竟领兵返回。

他带着这几十个人，毫发无损，回来了。

方烠见他的第一眼，满眼怨意。“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输了这么多军力，方烠心疼死去的战士，失望、难过、愤怒全全加在他一个人身上。

怎么回事？陈聿也想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当晚，陈聿被拴在城门口挨了五十鞭，在方烠院子里跪了一夜。五十鞭，鞭鞭见血，雨下得急，雨点打落在满是鞭痕的后背上，疼的他两眼发昏。

国主，难道陈聿就不可怜吗？他也是险些丧命的人啊。

陈聿痛得紧了，就咬嘴唇，分散点疼痛感，咬的次数多了，嘴唇出了血。陈聿不敢呻吟，他知道错在他身，即使方烠下令讲他凌迟也不为过。长夜漫漫，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陈聿终于两眼发黑，昏了过去。

在睁开眼时，是躺在床上，床边坐着方烠。

陈聿一翻身，跪倒在地上，却没跪稳，向前扑倒。后背一疼，许是伤口又裂开了。陈聿费力的直起身子，他想说话，可嗓子哑着发不了声，只能静静地垂着头，等待方烠发话。

方烠盯着陈聿，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狠了狠心，高高扬起手，重重打在陈聿脸上。陈聿的头被打的歪在一边，脸颊瞬时肿起来。此时，膝盖也跪的发疼。他抬起头，眼里竟有了泪水，他跪着向前挪着，双手拉着方烠的衣角祈求他原谅 。只可恨的是，连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

方烠叹了口气，将他拉起来，反手抱回床上。床前搁了一碗药，方烠端起来 仔细的喂给陈聿。药奇苦，苦的让人咳嗽。

“国主，臣无能，不能保住将士们，臣罪该万死，请国主责罚。”陈聿泪流满面，他真希望方烠可以消消气，可换做谁又能消得了气呢？无论陈聿怎么做，都弥补不了死去的战士。

方烠将空碗放回桌子上，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也无需自责，敌人实力强大，况且也不是一人未归，不是还有几十个吗，已经是不错了。昨晚我已经对你重罚，我想你也回改了。”陈聿只是哭。“怎么，昨日打重了？哭成这样，让我看看。”

方烠掀开陈聿的衣袍，看到了背部密密麻麻几十条鞭痕，又红到紫再到黑，还有几处断裂。方烠心疼，“怎么打成这样。”话一出，方烠就后悔了，昨日自己大怒，不就是明摆着让人狠罚吗？自己竟然还让莞成跪在雨地里，雨下的那样大……自己也是狠心。“打疼了吧？”方烠搂着比自己瘦一圈的陈聿，摸着他瘦弱的背部，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口，像安慰一个小孩子。其实本来就是孩子。年纪轻轻，就要领兵打仗，是个苦命之人。想到这，方烠便觉得两个人的距离拉进，更紧的抱着陈聿。

“莞成，以后别叫我国主了，就叫我方烠，好吗？”陈聿疑惑的看向方烠，点了点头。从此以后，两人形影不离，像是一家人。“莞成，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陈聿叹了一口气，从回忆回到现实。短短几年，早已物是人非。天阴沉沉的，像擎不住似的，渐渐低下来，最后和黑夜融为一体。

沈芫枭起身，点亮烛灯，见陈聿仍然站在窗前，便走过去拉了拉他，问:“莞成，你在想什么呢？”

陈聿转过头，悠悠的说:“芫枭，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