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夙希吃过饭后,他问我要不要去公园走走,我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
漫步在人烟稀少的公园十字路上,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许只是与他太久没见了,贪恋这一时的熟悉,以为一切能和往常一样。
毫无意外,一切变了就是变了,只是我自己不敢承认罢了。
“你现在过的怎么样?”我假装随意的询问他,歧途通过这种方法化解尴尬。
“很好,但我看的出来,你过的不好。”
我愕然抬头,眼中倒映着的他,星眸深邃,像一个无底洞,却偏偏伸出手来,像是要把人拽进这无尽的深渊。
“你说笑呢?我过的还可以,工作虽忙,早出晚归的,却也充实的多。”我率先收回大佬视线,怕自己脱口而出的不是这番话。
他的我发小,是了解我最多的人,也是我所依赖的人,我怕再多看他一会,我就不是我自己了。
“你还是这样……”沈夙希轻笑着,不似嘲讽,带着几分伤感。
“一旦碰到伤心事,只知道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自己的心思一下被揭开,恍若当年的伤口被再次揭开一样,心口像是穿了个洞,冷风直灌那处来,冷的心有些发凉。
心口一酸,我赶紧去包里翻找药瓶,颤抖着手倒了两颗正要往嘴里倒,沈夙希却在这时拍开了我的手,提脚将地上的药丸碾碎。
“沈夙希,你做什么?!”我怒视他。
他将我拽起来,眼中是我未曾见过的寒光。
“我做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你没有胃病,你不是胃痛!只是戳到你的心口了,是心在痛!”
我怔怔的看着他,眼睛有些酸痛,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让眼前这人看起来变得不真切。
我以为我会去狡辩,可我没有,我笑了,低头轻笑着,觉得不过瘾,便大声的笑了起来。
眼泪却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是又怎么样?你凭什么管我?”我笑着询问他。
这下他沉默了,我肆无忌惮的笑着,丝毫不顾及过往的人异样的目光。
长久以来,我都像一只蜗牛,一只活在自己的壳里,做着忙忙碌碌却枯燥至极的事,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直过下去,但为什么他要出现,又为什么要将我从壳里拉出来?
“蒋宁,我们是朋友……”他抱住我,不让我乱动,我趴在他肩上,哭的有些累了,血液凝聚在大脑,没一会便感觉头晕眼花,直接晕了过去。
耳旁只传来沈夙希的惊呼声。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个梦伴随了我许多年。
依旧记得那个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突破重重阻碍入了一个球,回首一笑,四目相对之际,是心动的感觉。
一个眼神,一个名字,我记了多年——柯衍。
“我叫蒋宁,能和你交朋友吗?”
他阳光一笑,爽朗答应:“当然。”
一年后,学校组织的爬山野营活动,我和他晚上睡不着,坐在山头聊天等日出。
日出的那一刻,他侧过脸,说:“我们在一起吧。”
那大概……是此生最好的时光了……
毕业季前的圣诞节,是他的生日,天上下着鹅毛大雪,我提着为他准备的蛋糕,却看见他在路口,与一人相拥告别。
精致的蛋糕跌落在地,像我所手持的美好,被人踩在脚下,碾成粉碎。
“柯衍,我听你解释”我是多么善解人意啊,等着他一个答案,哪怕,只是编个借口骗骗我也好。
他冷淡的看着我,眼眸中没有星星,没有温度,也没有我。
“显而易见,需要什么解释?”
是啊……需要什么解释?
是啊,都是自己做出的决定……
需要什么解释?
我转过身离开,在拐角处却止不住全是的疲惫靠着墙坐下了。
那年的圣诞,我经历了人一生中所有的苦难。
父亲说:“这是家族遗传的绝症,没办法医治,但你不用为我的离去感到难过,我会在另一个世界保护你,看着你的。”
医生说:“你母亲回来的路上过于急忙发生了车祸,我们已经尽力了,但很遗憾……”
沈夙希说:“这么多年,你从来不知道我的想法?这么多年的感情,比不过一个柯衍?你知不知道,你们在我眼前,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我要走了,祝你幸福。”
我把所有的难过压在心里,他是我坚强的动力,出门之前我哭光了眼泪,打了眼底,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微笑,只为了陪他过一次生日。
可他说:“蒋宁,我们分手吧”
那年的雪花很冷,圣诞很冷,心也很冷……
我缓缓睁开眼,泪珠顺着滚落到洁白的枕头上,头顶上单白色调到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隔着白色的幕布,我听见了外面有人在说话。
“她心脏衰竭,是先天遗传的,没办法治……最多,还有一个月了。”
“知道了……”
心脏衰竭……
胃又开始痛了……
我视线又变得模糊起来……
“我想再见他一面”
靠在沈夙希身边,望着远处山脚升起的太阳,光亮照耀了整个大地,也照耀了我。
沈夙希沉默了许久,才说:“他死了。”
我心尖一痛,以为自己会哭,可我没有,反而有些释怀的笑了。
“他早年就发现自己活不久了,不想让你难过,才用那种方法,选择的分手,只是,我们的选择都不是时候”
是啊,他们的选择都不是时候……
“对不起。”
我笑了,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从小到大,你对我够好了。”
他不听,一手扶着我的头,将我抱在怀里,一直说着对不起,重复着这并无意义,却令他愧疚了一生的话。
我的呼吸逐渐放慢,望着远远高升的太阳,渐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