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地府今日来了位常客,是天界的白鹤公子。
以往每隔几十年来一次的白鹤公子都是陪着独孤小姐来投胎的,今日却是自己一人来的。
没有往日的亮丽光彩,一袭白衣染上了斑斑血色,颇有几分狼狈。
阎罗是个黑衣严峻的男子,见到这位常客这般,也只是将他带去,亦如当年来喝茶一般,徒留小鬼在背后揣摩着。
“这是闹哪般?”阎罗习惯性的斟了杯酒打算递给他,白鹤还为来得及接过,他便又收回了手。
因为看见了他身上的伤。
“换壶茶来。”阎罗吩咐小鬼道。
“你不是该知道吗?我死了”白鹤轻声笑道。
“天界之人哪有会死的?这是怎么回事?”他当然看出白鹤已死,但这也正是他疑惑的地方。
近日地界爆发了瘟疫,来地府报道的人无数,忙的他无力分身,不知晓外界的变化。
“近日你地府的忙,我可是罪魁祸首”白鹤自嘲一笑,说道:“是我放出了魔毒”
魔毒原是天界的医仙,后来有了私欲堕魔了,被封印了近前年。
“你坠仙了?”阎罗不怎么愿相信,一向冷峻的脸上有了些许龟裂,几乎是惊讶的问道。
坠仙,剃去仙骨,贬为凡胎再处死,历经十八层地狱的折磨,永无飞升的可能。
“是啊”白鹤应道。
茶水已经端来,阎罗再次为他斟了杯茶递给他。
“为什么放出魔毒?又是因为独孤筱?”
白鹤没有回答,轻呡了一口茶水,嘴角那微微上扬的幅度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阎罗本和白鹤无缘,全靠独孤筱一线牵,白鹤陪独孤筱来的次数多了,便也熟了。
“独孤筱到底只是个凡人,怎会与魔毒扯上关系?”
说到这,白鹤低头许久没有说话。
“怎么?为什么不说话?你当年那洒脱的性子哪去了?”阎罗看着昔日的好友沦为这般模样,颇有些恼怒。
“筱筱她……妖化了”白鹤两眼渐渐无神,看着杯中茶水自己的倒影,当真是有几分憔悴。
“因为一名妖界男子,我未曾想,不过是二十载不见,变化竟这般大。”
阎罗听出来个究竟,独孤筱喜欢上了妖界之人。
那个白鹤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子与他人在一起了。
即便独孤筱投胎许多世,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但到底是负了他。
白鹤来过地府不知多少次,每次都是搀扶着已经衰老的独孤筱,在她额头留下一吻,喂她喝下孟婆汤,再目送她投胎转世,每次都是那样的柔情。
“那与魔毒有何关系?”
“那妖界之人野心颇大,与魔毒相勾结,给筱筱下了魔毒自制的药……”
“所以你就为了救她去和魔毒做交易?这千年来你陪她投胎的次数还少了吗?不过一死,可你一旦将他放出,死的是天下苍生,是你自己!愚蠢!”
阎罗怒了,他从不觉独孤筱有哪里值得他守候千年,既为死去的苍生不值,也为白鹤的坠仙不值。
“魔毒那药着实厉害,若不医治……会魂飞魄散、永无轮回。”
“这不是你那苍生性命,那自己前程做赌注的理由!”阎罗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白鹤又沉默了。
许久,阎罗才平静下来。是啊!他深知独孤筱在白鹤心中的位置,他怎么会……想看着她含冤死去……
“时候不早了,我还是早些去底狱受罚,早些投胎吧,要是天界怪罪下来就不好了”白鹤此时还笑着对他说。
阎罗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底狱,也就是十八层地狱,要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白鹤四肢被铁锁捆绑住无法动弹,鬼差正拿出离魂鞭要朝他抽去。
“慢着!”阎罗打断了他,伸手道:“给我,我……亲自来。”
“大人,如此……怕是不妥吧?”天界前来监审的天差插言道。
“这里是地府,不是天界,妥不妥,本王说了算。”说罢,一挥手中的离魂鞭抽在了白鹤身上。
天差也只得做罢,在一旁默数着次数,能感觉到阎罗手有留情,一直护住他的心脉,以防魂飞魄散,不由轻哼了一声。
“这次倒成你喂我了”奈何桥边,白鹤虚脱,浑身是血的靠在桥墩旁,看着阎罗端来孟婆汤。
“这时候还贫嘴,怕是没吃够苦头”阎罗颇为好笑的说。
白鹤饮下忘情水,跌跌撞撞的沿着奈何断桥走去,在阎罗的视线中,头也不回的跃下去了。
“阎罗大人,该与吾去一趟天界了。”天差笑道。
阎罗目光淡泊,只是微扫了他一眼,便只顾的转头要走。
“请吧,大人”
——————
随着一阵哭声,一名男婴呱呱落地,全府上下一片欢笑。
阎罗的魂神穿过木墙进屋,来到接生婆跟前,看着她怀里的男婴。
那男婴似乎也看得见他,一见他便咿咿呀呀的笑着,伸出短小的手臂在空中挥舞。
阎罗伸出一只手指想去触摸一下他,却被他空中挥舞的小手抓住,咿咿呀呀的笑得更开心了,一双纯洁无瑕的眼睛也在笑着看他。
阎罗一向冷峻的脸上如今虽有了几分苍白,但见到他笑,到底是也笑了起来。
“如今,换我护你吧!”阎罗笑道。
小家伙眯着眼笑的开怀,抓着他的手指不肯松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