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顾默挂了电话,麻溜地从被窝里钻出来。
真是冷啊,临城虽然是个南方城市,但是到了冬天还是一样的冷。
尤顾默看着街道两旁的树上挂的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增添几分年味的小彩灯,一闪一闪的,把光秃秃的枝桠装饰得很好看。
她走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呼出的白气只一瞬间便消失在夜里,就像从未出现过。
关于丁程鑫,尤顾默只记得她搬家之前那个才十二岁的小屁孩。
个子不高,剪个锅盖头,皮肤比她还要白,声音奶声奶气的,她那时候不止一次嘲笑过他像个女孩子。
丁程鑫这时候就会很生气地说一句:“我不是女孩子!”
他本来就可爱,这时候生气的样子更讨得尤顾默喜欢,只好忍住笑意去哄他:“好好好,璨璨不是女孩子,璨璨是男子汉!”
本来就撅着嘴的丁程鑫这下更加生气了,声音都高了八度,有点急躁地说:“不要叫我璨璨啦!上次你去接我,就是因为你叫我璨璨,搞的我们班的人都说我是女孩子,他们说只有女孩子才有这种小名的!”
想到这里,尤顾默彻底藏不住眼底的笑意,没有任何预兆地笑出声来。
还好这时候去火车站的路上没有什么人,不然尤顾默可就得有回头率了。
但她不在意,从小到大,她很少叫他的大名,总是“璨璨”“璨璨”地叫他。
他每次都会答应,时间长了,他问:“为什么姐姐要叫我璨璨啊?”
尤顾默仗着身高优势,习惯性地摸摸他柔软的短发,忽略他的各种“你快放手不然我就要你好看”的威胁,自顾自地说道:“你不是有大名吗?我就是照着大名取的。”
当时才七岁的尤顾默听妈妈说对门的林阿姨出院回家的时候,“噔噔噔”地下楼,立马跑过去敲门。
她老早就想看看林阿姨生的小弟弟了,可是她妈妈不让她去医院看。
“是顾默啊,来看弟弟啊?”还躺在床上的林静招呼重重地点了头的尤顾默过去她身边。
“啊,好小一个,但是好可爱啊!”尤顾默看着在小婴儿车里的宝宝,想去抱抱他,可是又怕自己会弄伤他,只好讪讪地缩回手。
尤顾默只好转身看着林静:“阿姨,您给他取名字了吗?”
林静笑了笑,说:“你丁叔叔取了,叫丁程鑫,要不小名顾默来取?”
尤顾默点点头,她一定要给弟弟取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好听的小名,然后她以后和弟弟玩的时候,就天天叫他的小名。
她突然想起了课文里形容星星的那个词,她默写总默写错的那个词,说:“要不就叫璨璨吧,老师说璨是很亮的意思。”
和他名字里的鑫对应。
林静先是惊讶,然后说了一句好。
说是很好听的一个小名。
然后从尤顾默就老是叫他璨璨。
可是时间长了,丁程鑫就对这个小名嫌弃得不行,老是说叫她换一个叫法,可是尤顾默在这件事上是绝对不让步,纵使丁氏撒娇法软磨硬泡了无数次,她就是不换。
理由?
璨璨多好听啊!
璨璨多顺口啊!
璨璨我都叫了十二年了,改不了!
所以在看到坐在火车站站台长椅上的丁程鑫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喊了一声:“璨璨!”
对丁程鑫来说,这个声音穿过六年的浮沉与光阴,和六年前她在火车上和自己道别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清楚地落在他耳朵里。
他立刻转过头,看到了站在他不远处的尤顾默。
借着站台微弱的灯光,他看得到尤顾默头发长了,但是人没有多大变。
还是那几撮刘海,还是那个人。
在丁程鑫心里,尤顾默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样子变了。
裹在大衣里的她,现在在他的眼里变得小小的了,不再是以前要保护他,而是变成了要被他保护的模样。
他一直不知道尤顾默以前跟他形容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那时候才七八岁的他不懂,但是现在他好像懂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用自己的一生去数她披肩的黑色发丝,从黑色,数到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