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许追远呆愣的模样,李明时莞尔。
他衣袂轻扬,顺手捏了个决,顿时二人衣衫干燥如初,许追远只觉得头上仿佛有东西隔开了水,就像张着无形的伞。
许追远强压下心中的好奇心,她说到底扮演的是一个世子的角色,应当是知道这个世界的规矩的。
许追远原来如此。
果不其然,李明时眼里却划过一抹狐疑的光,眯起狭长的凤眼,许追远见状,连忙解释。
许追远我自幼体弱,既没习法术,也没怎么出过皇城,对民间风景,一无所知。
李明时了然,继续于雨中缓缓行走。
他悠闲自若的样子教许追远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站在国朝的巅峰,真正统领曦月的人。
许追远您今日,没有事务吗?
李明时有自然是有的。
李明时曦月规定,十日一休沐,今日在下暂且偷得浮生半日闲。
许追远哦。
与这么一个历经风雨的老狐狸待在一起,虽然他一直温和儒雅,许追远竟然也觉得压力山大。旁边李明时见她紧张模样,只是自嘲,给她个台阶下。
李明时纪庆府有些好去处,像东北角的轻烟楼,坐落于江上,公子有兴趣,可去看看。
许追远嗯,谢谢。
许追远那我先去了?
见着她忙不迭地逃离此处,他霎时间竟有些不解,朝廷之上他向来是脾气极好的,暗地里使阴招,明面上亦决不生气。
翰林院的学生一向喜欢这个师相。
他轻轻摇头,思想着故人。
轻烟楼,许追远独自一人走到那高高的阁楼之前,摸摸身上的钱袋,大约还够她好好玩上一玩。
本来以为这该是个烟柳地,却只见到一位说书人在讲话本子。
“话说曦月高宗年间,出了位奇人,姓方名熠宇。方熠宇何许人也?列位看官,想来皆知此人,鄙人便不再赘述。只是诸君可知,那内阁秘闻,机枢艳史?”
许追远付了宝钞,坐到楼上的隔间里。她不愿多花钱,便与人共了一间。
郑知宋小公子?
许追远啊啊,兄台您好。
见他如此称呼,眼前人哈哈大笑。
郑知宋在曦月可切莫乱喊人。
郑知宋你看着鄙人年轻,说不定其实是个老头子呢。
他眉间有一诡异的殷红印记,其间花纹繁复华丽,只是那颜色,似乎红得要滴血。
许追远额,您如何称呼?
郑知宋哈哈,鄙人郑知宋,今年也已四十有余,快到知天命的年纪啦。
许追远还真看不出来。
许追远那我得喊您声老伯。
眼前人听她此言又笑了几声,连连摆手。
郑知宋不必不必,我在家里排行第三,你喊我声三叔罢了。
虽说这么攀了个亲戚有些奇怪,许追远倒也认认真真地喊了。
许追远呃……三叔?
郑知宋嗯。
他摇了摇手中折扇,继续听书。
“诸君知道往曦月选官,得看那相貌堂堂否。故众阁老皆疏眉朗目,姿容秀美,玉音清凉之辈!而以方相及当今首辅李明时尤甚。”
听到李明时的名字,许追远挑眉。
这当朝者的姓字,倒也成了百姓饭后的谈资。
她也听得越发认真起来。
“传言方熠宇当国时,待那李明时便是一等一地好。为何?究其根本,不过方熠宇爱那秀眉目的李明时,二人常于阁中屏退众人,谓夜谈国事也。”
“李阁老届时不过一平民而已,入了翰林,岂不得听那方熠宇调遣?故而予取予求,颠鸾倒凤,于阁中作弄合欢,推推搡搡,共登极乐……”
听到此处,许追远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