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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谷音

绿漾年华

屋外,突如其来的狮吼声和重物砸地的声音惊醒了那双蓝色的眸,徒然清醒,她回过神大喘着气。

定身环顾四周,发觉她倒在画像前昏睡了许久,脖颈和脑袋酸痛,手里还握着一块紫晶碎片,是从梦里带出来的吗?

循着愈来愈浓郁的血腥味,黛西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木屋外。眼见着,雪狮甩尾扬长而去,地上躺着一浑身是血的身影,结满冰霜的手里还握着一株荧光若隐若现的冰晶...

黛西约翰!

黛西冲上前去想将他扶起,却发觉他依然失去了意识,浑身冰凉,透着肉眼可见的寒气,她好不容易才扛起他进木屋,沿路皆是斑驳血迹。

木屋内

将约翰放置在床上躺好后,黛西强作精神,慌乱中备好了热水和毛巾,回过头看着浑身是伤的约翰,血淋淋的衣物上结满冰霜,伤口也开始结痂,她一时间惊慌失措,但她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取来剪刀划开粘着伤口的衣物后,黛西拧干热毛巾为约翰擦拭着伤口,但还是迟了一步,早前失血过多,伤口是被雪域幻境内的冰锥阵划破,因为沾了剧毒的冰霜而愈渐乌青,似有中毒的迹象。

黛西约翰...约翰...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每唤一声嗓子便疼一刻,她竭力欲唤醒沉睡中的他,却终究是无可奈何。

约翰冷...好冷...我好冷

半晌,他喃喃道,他很冷,浑身都在发抖,热毛巾已经不起作用了;黛西急忙搬来几床棉被,里三层外三层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试图缓解他的痛苦。却发觉他脸上滋长的冻霜弥久未消散。

黛西这...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离开雪域很久了吗?他不是回来了吗?

安其罗没用的!他中的乃是雪域幻境中冰棱阵剧毒,毒性已经开始在他体内蔓延开来了。

身后响起拐杖声和叹息声,黛西闻言只觉心脏窒息一般难受,虽然她深知千万年未曾有人敢冒险踏入雪域幻境,最大的原因便是一旦进入,稍有不慎,任何一片霜雪都可变幻为致命的陷阱!

约翰这是在用生命做赌注,只是这样的赌注未免太残忍了,为了她值得吗?她知道他在赌她会不会因此向他坦言相认!但若不是雪狮驮着他出雪域回来,她都不敢想象他一个人走在漫无边际的雪域,一个人...

她旋即转身,央求安其罗救约翰一命,对她来说,是最后一根稻草。

安其罗目前来看,毒素尚且未入心脉,但若要救活这傻小子,关键看黛西公主你!

黛西我?!

安其罗上前瞧了瞧约翰的伤势,人依旧是迷迷糊糊,时不时发抖,他顺势把了把脉象,转身朝着六神无主的黛西,示意点头。

黛西我...我的...声...声音

手不自觉抚上一出声便疼痛不止的喉咙,依旧沙哑的嗓音。

安其罗绿浪之国精灵善歌能乐,灵力潜藏在歌手与乐器中,可召百雀灵鸟,可治愈一切疾病。

可是,她如今莫说是唱歌,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必须忍受刺骨的痛感,一切皆是因她心中愧疚。但床上躺着的人性命危在旦夕,于她而言,他何尝不是羁绊,不是另一种歉疚?

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性命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地流逝,而自己仍旧迈不出那一步。一直,一直都是他在为自己付出,这次换她来吧!

安其罗把握时间,等明日日出之时毒素入侵心脉,为时晚矣。

黛西跌坐床边,握住约翰冰冷坚硬的手,替他掖紧了被子,来来回回敷了无数次热毛巾,折腾了一夜,无论喂入什么药水,他皆数吐出。她彻夜未眠,硬撑着虚弱的身体陪着他熬过最艰难的一夜,但若时候到了,约翰随时...

不!她不能再犹豫了,她不得不为了这个她深爱之人孤注一掷!

见约翰稍稍安静了,她缓缓俯身,低头于他紧锁不展的眉间烙下一吻。随后,她下了决心一般走出木屋,再顾不得昔日的亏欠...

雏菊田

她只身没入花丛,这里是他们重逢之地,山谷中最为僻静幽深之处,单薄的纱裙拂过星星点点的骨朵,迎着远处浸染着黎明旭光的风车走去,被黑夜笼罩已久的心渴望投身昔日的温暖,却自知黑暗的枷锁她始终摆脱不得,那本是她欠姐姐的,如果当初受天神诅咒的 是她而不是姐姐,是不是能少些许人不幸?

可笑可叹命运弄人,如今,时间迫在眉睫,次日将至,黎明的光崛起。

她只求救得约翰,只愿他安好,一切代价、亏欠、后果她愿以命相抵。

初晨第一缕曦光辉映谷间之时,黛西双手合十诚心祷告,只要她能恢复治愈之音,几乎耗尽浑身气力,煞白干裂的唇瓣亲启,带着久违的感觉吟唱出声,宛若出谷黄莺般的歌声在山谷间回荡,引来百雀凌空盘旋,治愈的灵力涌现,衔着苍翠化为斑斓的花蝶跃进木屋床沿,落入约翰唇边,化为虚无空灵。

不少片刻,那失了血色的唇瓣渐渐嫣红,浑身透出的寒气消逝,冰霜瓦解,伤口乌青消失,逐渐愈合。

梦里,他仿佛又见到那个在林中活蹦乱跳、肆壹歌舞的少女。

他想她,好想她,他想靠近她,声音却越来越模糊,画面远去,一阵心悸过后,他猛地惊醒!

约翰黛西,别走!

环顾四周,空无一人,他这是还活着?回到了木屋?望了望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好像没了先前一动就撕裂开来的痛感,而且浑身上下涌着一股暖意,轻飘飘的,不似沉睡了许久那么浑噩,难道,不是梦?

耳畔又回响起那阵歌声...

约翰黛西...

来不及多加思考,他拖着病体,扯开厚重的被褥,摇摇晃晃地跑出木屋,赤裸着双脚奔走着,额间汗珠密集成片,伤口虽又裂开,但怎敌他失而复得的欢喜?

他闻着谷音来到雏菊田,又看到恍惚与梦境重叠的身影,又好像不是她,带着时光印记般的沧桑,他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即使路途再如何遥远,时间再久,伤痕再重,即使她变幻模样,他也要拼尽全力奔向她,拥抱她。

奈何,在她转身刹那,竟来不及看清奔向她的身影便昏倒在雏菊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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