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景致倒也是极好的。
浅金的春光自稀疏的枝桠间轻泻如水,在光滑的鹅卵石上投下一片斑斑驳驳的支离破碎。春风掠过身后的一株老梨树,花朵落地,发出轻微的“扑嗒”“扑嗒”的声响。
“堆秀山前景物芳,更逢晴日霭烟光。负冰锦鬣游文沼,试暖文禽绕鱼堂。彩燕缤纷先社日,青幡摇曳引韶阳。莫嫌花事迟追赏,通闺应知春倍长。”小北轻吟。
这倒是让溶月不由高看他一眼。
究竟是怎样的家室能培养出这样淡然又有文采的男子?
又究竟为何沦落至此?
溶月没有时间细想,只听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
“本宫昨日来迟了,未曾迎接五主儿,你不会见怪吧?”
只见一群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边走来。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小北一惊,连忙与溶月低语:
“这是长公主枭姮。”
溶月连忙跪下:
“奴婢拜见长公主。”
枭姮笑吟吟的将溶月扶起。小北和幺儿也一起起身。
“都是上陵的五主儿了,怎么还能这样上不得台面,自称奴婢呢?”
枭姮优雅的勾了勾手,两个奴婢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走来。
“你抬头看看,这是新晋五主儿。”枭姮抓住女人的下巴。
女人直勾勾的盯着溶月,眼中满是恨意。
这冰冷的眼神仿佛要把溶月看穿。
溶月心中一虚,冷汗渐渐铺满后背与轻薄的衣服黏在一起。
“哈哈,你不必害怕,成王败寇,面对一个失败者,你应该拿出点自信。”枭姮牵着溶月的手,“这是之前的五主儿,现在有了你,只怕没有她的位置了。”
说罢,枭姮那柔美的手抚上女人的脸,五指猛地一缩,血肉模糊。
喷涌的血滋了小北和幺儿一身,更是滋了溶月一脸。
啊!幺儿惊呼出声。
溶月暗叫不好,忙凌厉的甩了幺儿一个耳光。小北则用眼神对幺儿给予警告。
“臣未管教好丫鬟,还请长公主殿下赎罪。”溶月屈膝行礼。
“既然五主儿惩罚过了,那就不必说了。”枭姮用纸巾擦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你们还愣着干嘛,没看见五主儿的脸被那个女人的血玷污了吗!”
几个婢女才慌乱的给溶月擦拭。
“只是几个不懂规矩的,五主儿多担待。”枭姮看着面部整洁的溶月,“倒是这衣服可惜了,五主儿只能回去洗了,毕竟五主儿毫无实力是躲不开的。”
溶月只好陪笑称是。
“枭姮,你在这作甚?”
那勾人的目光和诱人的双唇瞬间激起了溶月记忆的触点。
是他!
那个躲在角落里跟她比“嘘”的男子。
在场的人纷纷跪下,除了枭姮。
“诶呀,哥~我这就是出来释放前任五主儿嘛,谁知道碰巧遇到了五主儿呢,怪不得哥要把她抱回来,当真是个标志人物儿。”枭姮抱住枭杉的手臂,喜笑颜开。
“只是这五主儿也太惨了,不知被什么人折磨成那样,要不是遇到哥哥,那可就……”说着便用手帕拭泪。
“你个丫头,还不赶紧把这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丢出去,是想恶心本尊,吓着五主儿吗?”枭杉叹了口气,摸着枭姮的头。
“说的是呢,”枭姮厌恶的挥了挥手,几个婢女就把女人抬走了。她转悲为喜道:“我这见了五主儿又是高兴又是伤心的,竟忘了哥哥,真是该打,该打!”
又忙把溶月拉起,携起她的手:“五主儿今年多大了?父母是哪里人?之前都在哪生活呢?遭遇过什么事吗?”她一个人叨叨个不停,“丫鬟什么的不好用了只管告诉我,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也只管告诉我……”
“多谢长公主关怀,臣一切安好。”
“那就好。”
“走了,小妹。”枭杉瞟了眼溶月,向远方走去。
呵,枭姮轻笑出声,跟随枭杉的步伐。
溶月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低声吩咐小北:
“速速回追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