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文/段景随

在城市的南边，有个很热闹的​街道，那里有马戏团表演，有在广场上跳舞的义工芭蕾舞团，但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是去看那个化的满脸都是颜料的小丑表演。

小丑扭着身子嬉笑着看他们，他还会变魔术，弯下身子给小孩从背后拿出一个小气球帮他吹大，弯弯的眼睛看着他，小孩接过，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其他的孩童拍着手要他再变一个，小丑便很听话的再变一个出来了。

他在街头站了好久，也笑了好久。

傍晚的时候，小丑离开街头，顶着厚厚的妆回家，​夏日里有些热，他身上的衣服把他捂得不断出汗，回到家以后就脱了衣服，镜子里他的身上都是红色的印迹，看起来触目惊心，他想了想，拿着药酒往身上抹，然后整个人都倒在床上，眼睛疲惫。

第二天一早，小丑又扮上了原来的模样，回到了那热闹的街道，每日来他都是这样。

马戏团里有个工作人员出来找他帮忙，他说里头的狮子生病了，但是已经决定了上场的时候，问他能不能代替狮子去顶一场表演，他们会给钱，​小丑想了想答应了。

他站在台上，周遭都是观众，他一上场他们就在笑，不知道是在笑他刻意出丑的姿势，还是在笑他脸上逗趣的妆容，他扭着身子站在一颗球上滚来滚去，像是在表演杂耍，又被吊在空中飞来飞去，他忽然想起了一种叫金丝雀的鸟，觉得自己和它长得有点像，​一样的孤独。

他回到了平地上，周围的观众为他鼓掌，他弯了弯腰，但是不能说话，只是表达谢意。

马戏团散场后他又回到了街道，街道里有个站了许久的小乞丐，他远远地看着他，看他的脸，又看他的姿势，也看他手里的气球，他走过去把气球递给他，摸了摸他的头，他转身的时候小孩声音很轻的在他身后响起。

你不开心。

小丑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

你是小丑，可是你不开心。

小丑回家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是啊，他不开心，很不开心。​

他每天都会在街头表演，走的时候不用刻意做动作，只是滑倒了大家都以为他是故意的，他疼，但是看着他们的笑，他也只能假装不疼然后站起来拍拍灰，摊着手像是问他们高兴吗？他坐在角落里，有些累，啃着手里的面包，路过的人看到了他就扯开嘴角笑，但是没人看到他眼角的泪，大家都以为他是小丑，他能逗他们笑，也能逗自己笑。

小丑不开心了。

他在两个月后去看了医生，这一次没化妆，没穿小丑衣服，他的脸有些憔悴，医生很温柔的问他，你怎么了？

他说，医生，我不开心。

医生笑了，温柔地开导他。

“我知道怎么帮你，你听过吗，在南边的一条小街，有一个马戏团，马戏团旁边有个小丑，他很会逗你开心，你可以去看看。”

小丑低着头，声音沙哑，语速缓慢。

“可是，我就是那个小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