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十九）

​艾子漠最近情绪不大稳定，他收到了贺文熙报平安的信息，见到了不再充满朝气的廖煜辰。萧鹤的算盘他不知道，墨泽懿也几天都没有着家。他手臂上又添了新伤。

在浴室，艾子漠看着血滴在雪白的瓷制洗手台上，仿佛正值隆冬梅花盛开，下一秒被水流冲刷干净。最开始，艾子漠心里愧疚，不安，他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还是喜欢墨泽懿的，他想用肉体上的疼痛安抚自己的心。到后来，就麻木了，不再有亏欠的感觉，只是为了自残而自残。现在，他甚至感觉不到疼，只是一个习惯，在难过的不知所措的一个习惯。专注的连墨泽懿回家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墨泽懿敲了几下房门，没有动静，推门便进来了，也没有反锁。他听见浴室里的水声，站在门口等着。

艾子漠把血迹清干净，小心翼翼地藏起不久前在外面买的小刀片，转身，开门，不出意外地被墨泽懿吓了一跳。很大一部分是干了什么不光彩的事而被人发现的害怕。

墨泽懿：“……我敲门了。”

艾子漠：“啊……嗯……我没听到，没关系。”

墨泽懿：“晚上想吃什么？”

艾子漠：“都行。”

天气渐渐暖和，艾子漠在家里穿的是一件短袖T恤，不自觉地把手背在身后，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比艾子漠高几公分的墨泽懿，分明看到了光洁的镜面上，艾子漠小臂还在渗血的伤。抬下巴示意他回头，艾子漠不明所以，回头瞟了一眼又慌张垂下手臂。

墨泽懿把他带到床边拿了医药箱，蹲下帮他伤口消毒，注视着所谓很久以前的疤痕：“说说。”

“说什么……”

“原因。”

“没。”

墨泽懿抬眼看艾子漠，颇有点警告的意味。去浴室搜刮了一番拿了刀片出来：“没收。”

“陪我去趟海边吧……先去花店。”

“你换衣服，我车上等你。”

艾子漠从花店捧了一束百合。

“百合花香重，以前，我隔三差五就买几枝插花瓶里，我要去医院照顾妈妈，消毒水的味道都长在鼻腔里了，回家闻着花香，很舒服。”

风把艾子漠的话语带过来，墨泽懿看他在海岸焦石边站着，摇摇欲坠，走过去：“回吧。”

“好。”

晚上，艾子漠看了眼表，都快九点了，墨泽懿也不管饭了，其实他也没什么胃口，但是出于讨好墨泽懿的心理，他去厨房熬了皮蛋瘦肉粥。

端到二楼，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然后艾子漠叩了叩卧室门。

“进来。”

墨泽懿在床上看杂志。

艾子漠：“晚饭你没吃，我熬了粥。”

墨泽懿其实想说自己洗漱过了，但是艾子漠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他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招手让艾子漠过来。

大晚上的墨泽懿也不怎么饿，喝了两口，问：“你吃过了吗？”

艾子漠：“还没。”

墨泽懿舀一勺粥递到人嘴边。艾子漠愣了一下，张嘴喝了，然后多半碗粥就由墨泽懿的手喂到了艾子漠的嘴里。艾子漠接过碗要下楼。

墨泽懿：“先放床头柜上吧，明天我洗，你今晚睡这屋。”省的再作妖儿。说着往旁边挪了挪，给艾子漠腾出位置。

艾子漠背对着墨泽懿躺了一会，突然翻身，跨坐在墨泽懿腰上，把头埋在他颈窝。

“还没睡着啊。”墨泽懿已经有了些鼻音。

艾子漠在他耳边小小声说：“我是干净的。”

“嗯，我知道。”

“那你，你……”

“睡觉先，别闹，”墨泽懿手轻轻扶上艾子漠的腰，“下来。”

艾子漠开始不安分，张牙舞爪的，在墨泽懿喉结上啃了一口。墨泽猛地坐起来，挑起艾子漠下巴，幽幽问了句：“你抽哪门子疯。”

……

“够，够了……你停……”

“我还没够呢，您瞧好吧。”

“我……呃……不好……”

后来艾子漠就显得黏人，也不踏实在家了，墨泽懿有事出去他就一起，在车上等，墨泽懿去墨色他就在三楼等，墨泽懿在书房看文件合同他就坐在旁边等，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也不说话不打扰，有的时候他昏昏欲睡了墨泽懿就把他搂怀里打盹儿。像只小动物。

最近又一位人物回来了，墨泽懿的大学同学兼“合作伙伴”——李皓。

李皓家里也是道上混的，大学毕业以后他就去香港了，时常帮墨泽懿走走货，前段时间让许家的事儿影响到了，也先暂停买卖回来，招呼了以前大学关系好的几个上墨色蹭酒去。

墨泽懿作为东家是必去的，他也确实想这一帮孙子了。

“晚上墨色有个局，都是关系好的，你一起吧。”

“……不，我在三楼等你。”艾子漠噘嘴。

墨泽懿不勉强。但是晚上人到齐了，他把包间里的音乐都掐了，下命令道：喝酒聊天，不许有噪音。实则是不想吵到隔壁艾子漠休息。但也惹来几句骂街的抱怨，总之无伤大雅。

酒过无数巡，李皓话都说不利索了，众人也嚷嚷着要散，墨泽懿把还能走道的都送下楼，回来看在包间沙发搔首弄姿的李皓。

墨泽懿：“喂，清醒清醒，赶紧滚蛋。”

李皓：“我，我去你大爷，今儿小爷就睡这了谁也别管!”

墨泽懿挑眉，不管拉倒，我去隔壁找我的美人儿。

艾子漠有些嫌弃地看着忽忽悠悠的男人，后者冲进卫生间：“伺候我沐浴更衣～～”

“老墨你真他*够可以的，就放着我不管了，借你床一用……”李皓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醒一觉，对着天花板边嘀咕边推门，看见艾子漠酒醒了三分：“呦～这小破屋子还藏娇呢，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

“墨泽懿在洗澡，你有事儿一会等他出来。”艾子漠刚把换洗衣服给他递进去。

“不，不对，你是内个谁，谁，你是不是爬墙进来的？!我要跟老墨说!”然后李皓就要进浴室。

艾子漠拦不住，就听一声怒吼：给你爹滚出去!伴随着不知什么被扔过来的响动，李皓摔了出去。

墨泽懿那么冷一个人，身边怎么净是这么欠的主。艾子漠把目光停留在门外，伸手带上卫生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