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十一）

半梦半醒，墨泽懿感觉自己躺着，但是他应该是趴在书房桌上睡着的。

他感觉有人在拍他背，有规律的，轻缓的，还抚过他头发，鬓角，还吻在他脸颊。

墨泽懿睁眼，这……不在家里，像是一片荒地，稀疏有几棵树，自己侧躺在一个人腿上。他撑起身，回头看，是艾子漠，眸子亮如天上的星，在暗夜里尤为扎眼，却也温柔，看他醒了冲着他笑。墨泽懿第一次见他这样，盯着他出了神，艾子漠也就笑着由着他看。

“你怎么在这？”墨泽懿有些尴尬，觉得面上挂不住，看向别处。

“我一直在。”艾子漠语气一如既往温柔，但是声音空灵，好像不是他说出口的，而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墨泽懿皱眉：“这是哪？”

艾子漠收起笑容，伸手指尖轻轻点他脑门，没多停留就放下：“别总皱眉头，本来就老大不小了，老的快。”

放肆。墨泽懿直接起身：“走。”

“去哪？”

“回去啊，这他*荒郊野岭什么破地儿，你怎么过来的!”

“走不了了。”

“你什么意思？”墨泽懿现在很不爽，他不喜欢被动，他低头拿眼神剐艾子漠，却突然慌张的蹲下。他看到艾子漠身下红了一片，是血，一直蔓延到他脚边。

“你怎么了!”

“……”

“说话!”

艾子漠再次抬手，手上已经全是鲜红的未干的血，他不舍得沾到墨泽懿身上，手在半空中僵着，血滴答滴答顺着指尖滴在枯草上。墨泽懿抓住他的手把他抱起来大步向前走，他不再询问艾子漠，这人说不出个屁来，他凭方向感走。艾子漠看着墨泽懿紧绷的下颌线，眼里的光慢慢敛起。

“墨泽懿……你抱着我……”

“这不正抱着呢吗。”

“我回不去了……”

“回得去。”

走了许久，还是一片荒地，连户人家都看不见，墨泽懿心里越来越堵，停下来低头看艾子漠，怀里的人眼皮合了一半。

“清醒点，你到底怎么过来的。”

“我一直在……”

“怎么回去!”

“我回不去了……”

“嘶……那我他*的怎么回去啊!”

“再等等……”

墨泽懿站在原地，艾子漠可以从他呼吸幅度判断出他很生气。看似花了很大力气，艾子漠才把胳膊抬起来，搭在墨泽懿胸脯前给他顺气，墨泽懿稍稍平复了一点。

再等等……再等等……

“你可以回去了。”艾子漠合眼，手滑落，再抬不起。

墨泽懿感觉不到艾子漠的呼吸，摇晃他也没反应了：“你醒醒!你什么意思!醒醒!”

墨泽懿猛地一抬头从桌上起来，又跌在转椅宽大的靠背里，他使劲按了按太阳穴，把额头的冷汗擦掉，连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刚才没来得及掉下的一滴眼泪。

怎么就梦到这些东西了……

艾子漠，萧鹤。

他想起来萧鹤刚走那年，自己把艾子漠关了，去医院看过他母亲一次，让人先留着没动手。到后来查事情的经过但是所有痕迹都像被人故意抹了，他有气，把艾子漠放出来，仗着人对自己的心思，放长线钓回来，放长线钓回来，临了艾子漠的妈没了，他也进监狱了。当时要他死，在心里做的决定很干脆啊，为什么梦里……让人心悸。

墨泽懿出去想下楼看一眼艾子漠，推门却看见了他靠在墙角睡觉。半蹲下，墨泽懿看了他一会儿把手探到他鼻间，有呼吸的，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翘了翘嘴角。把人抱起来，手机顺势掉在地上，墨泽懿抱艾子漠回了自己房间。

他真的很轻巧，很单薄。

出来捡了趟手机。墨泽懿坐在床头，按了两下按键没反应，应该是没电了，他拿数据线出来充上电。看艾子漠脸色不好，墨泽懿挨了一下他额头，可能有点低烧，又下去烧水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