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三楼,外面现在好黑啊,都已经半夜了吧,不愧是坐过七年牢的,屋子里被艾子漠打扫的干净,尤其是床,全换洗了一遍,被子叠的整齐。渴的难受了,艾子漠就去水龙头捧了一捧自来水喝。
他站在屋子正中间,犹豫了犹豫,坐在了床的一角,轻轻靠在床头上。
七年前,子漠也是这样,坐在这张床上这个位置,抬头看墨泽懿,听着人跟他说:“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现在我不能出事儿,判七年不多,你出来,来找我。”
艾子漠每个字都听的真切,看墨泽懿的眼神也是透澈,没有一丝波澜,轻轻点头。他分明记得,墨泽懿当时笑的温柔。可是自己心里疼的难受。
其实不怪墨泽懿哄他,墨泽懿从来都是这么笑的,不论爱人或杀人。只是对他笑的少之又少。
天蒙蒙亮,艾子漠又开始打盹,可惜了,又被开门声吵醒。
艾子漠微微笑:“回来了。”
回来了,这三个字怎么就听着这么亲切这么平常呢,还让墨泽懿很不舒服。
“你不能在我这待着,”墨泽懿不想跟他周旋,直接说明自己意思。刚才他给廖煜辰打完电话,在车上眯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直想着应该把人怎么办,突然就不想让艾子漠死了,墨泽懿开始很好奇,一个人失去了所有活着的理由之后,他还要怎么活。
艾子漠愣了一下,他真没想到,墨泽懿会这么跟他开口。
“你说过,我出来,来找你。”子漠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了,只是把当年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给他听。
“你信吗?”墨泽懿没有半点儿心虚。
我信吗?艾子漠抬头看墨泽懿,心里细细品味着这句话,我不能信吗?
我不该信的,但是我信了。
垂眸,却堪堪停在了墨泽懿颈间,高定黑色衬衣领子,半遮不遮的挡在了几个紫红色的草莓上,艾子漠就这么看着,几分钟没有开口,就在墨泽懿马上失去耐心的时候,轻轻问道:“那我去哪啊?”
“我管不着,你不要想着我会给你幢房子给你多少钱让你滚蛋,我的东西你不配染指。”
艾子漠好看的睫毛忽闪了几下:“今儿我刚出来,你就这么急着过河拆桥。”前半句话维持的很好,后几个字却有些颤抖。
墨泽懿没搭理他,点了支烟靠着门框看他。艾子漠站起来,没再看墨泽懿,直接出去了。墨泽懿也出去,把门上的指纹重新录了一遍,又让人来再打扫一遍屋子。
路上还没几个人,艾子漠出了酒吧街,找了个胡同往里走了两步避避风。今年秋初比往年凉快多了,凌晨天还阴,风一直在吹,艾子漠上身还是T恤,他盘腿坐下,哈了口气想暖暖手。艾子漠闭上眼睛,把头靠墙,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胡乱捋着以前的事儿。
以后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你啊,还好意思活着吗?
我也没脸下去见我妈……
“16床病人家属,来一下。”
“怎么了,医生?”
“嗯……现在有合适的肾源了,可以安排手术,但是手术费……保守的说,要在十五万左右,还不包括术后的恢复用药等等,也不排除有意外情况。”
“……好,医生,你尽快安排手术,我想办法凑钱。”
“墨泽懿……你能借我十五万块钱吗?”
“干嘛。”
“我妈那有肾源了,可以做手术了,但是医药费要十五万。”
“你说借,那你打算怎么还。”
“我想办法,肯定能还,但是现在真的急用,先让我妈手术,我肯定能还的。”
“我让人去取,下午你过来拿。”
“好,好,谢谢你”
“艾子漠找着肾源了,拦下来。”
“是。”
“医生,有话你就说啊,我下午就能交上手术费了……”
“不是费用问题……刚刚又确认了一遍,院方搞错了,肾源跟你母亲不是匹配的,对不起,我们会再留意合适肾源的。”
“墨泽懿,钱不用了,医院这边错了。”
“嗯。”
“妈,妈你坚持一下,我叫医生了,医生马上就过来了,妈……”
“漠漠,是妈拖累你了,你爸没用,你妈也没用啊……妈该走了,漠漠,好好活着啊,带着我和你爸的,活着啊……好好的……”
“妈……”
“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
听见有动静,艾子漠睁眼,看着胡同口停着辆车,车上下来几个人径直向他走过来,艾子漠站起来,心里慌的难受,往胡同里退,眼睛里难得有了点情绪,只不过都是恐惧:“你们是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
其中一个把艾子漠打晕了,拿手机打了个电话:“文哥,人逮住了”
“带回来,嗯……直接带夜未央这边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