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回国后第二天你就收集资料准备去拍摄现场，今天是你喜欢他一来第一次见到真人。你有些紧张，主要表现在挑哪个色号的口红都挑了半个小时，到最后时间快到了才不得不出门。

在车上赶往拍摄现场的时候，你掏出了手机开始编辑私信。

——张老师，今天是我喜欢你几年来第一次可以看到你，我竟然有些想要逃跑的想法。

发送完以后，你搓了搓紧张得发凉的手，想到了《人间失格》里说，胆小鬼碰到幸福都会受伤，你笑了笑，感觉自己就是如此吧。

到了现场，你看到娱乐区编辑对你招了招手，你拿着工作牌小跑过去，你从大学开始幻想了无数和他遇见的场景，但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你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而这一刻，他就坐在椅子上，妆发已经完毕，等待摄影把光线和镜头调整好，准备拍摄。工作人员围着他，给他说一些拍摄细节和理念，他微微侧过头认真听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那些熟悉的小动作，你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肉。

“愣着干嘛，这里，待会儿拍摄完了你就拿着资料和娱编一起进棚子，按照给的东西问，别出错了。现在你也可以和张云雷打个招呼。”编辑丢给你一个小文件夹，你接过以后稳定了情绪才走进工作人员里。

“您好张老师，我是这次负责您采访的文编。”你摆出一个足够官方的表情，假装自己足够冷静和专业，但只有你自己知道，裤管里的双腿有些发颤。

“你好。”他站起身来对你点了点头，露出亲和礼貌的微笑。他今天穿了灰色衬衫，头发往后梳，戴了一个银色的金属眼镜框，看起来十分儒雅。

你心里很激动，但是也有些失落。经常给他发私信的人就在他的眼前，但是他给自己的标签大概只是工作人员。

他给你和身边的工作人员一一打过招呼以后，转身走向采访地点，你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明明不过两三米的距离，你却觉得很远，远得就像是那天看得极光，以为是踮起脚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结果鼓起勇气伸手的瞬间，才会惊觉距离的遥不可及。

你工作有些不在状态，你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温柔能干的人设把你包装得很好，你极少如此失态。除了见惯了你平时样子的同事感知到你的走神以外，他也发现了。

“小姑娘怎么老走神啊。”他笑着冲你眼前挥挥手，你才回过神，你这才发现他陪伴你的日子也不短了，你看他从少年意气到温柔成熟，他坎坎坷坷的人生中，你虽无法参与，却在心里是和他一同熬过的，他的眼角细细看也有些痕迹，曾经眼里的棱角也变成了温厚的关照。

“嗐，这小姑娘很早就特崇拜您，今天看到您这孩子应该太开心了。”一位编辑出版社的前辈笑着替你解围，你脸上有些发烫，感觉刚刚在他面前装出来的冷静实在拙劣，他张云雷什么人物，还能看不出你这点儿心思？

采访休息间隙，工作人员里的小姑娘把他团团围住，要合照求签名，你看着人群里的他不禁笑出声，虽说他的年纪已经跟“小鲜肉”“偶像派”没什么关系了，但是人格魅力不减当年，依然招惹小姑娘喜欢，当年你也是小姑娘的时候喜欢他，只是现在匆匆奔三的岁数让你不得不服老了。你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眶有些发热，连忙在更加失态的时候逃进厕所。

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别人都说你长得好看，你也会打扮自己，妆容精致，穿搭简洁大方，只是眼里有些常年失眠的疲累，眼眶有些红，好像你明明是一个给人接近完美的人设，一遇到张云雷就分崩瓦解，变成外壳里真正的敏感胆小纠结的自己。

——张老师，我看到你了，你和我想象里的一样好，甚至更好，好到我都不敢上前，我很想跟你说说话，但是我面对你好像就变成了世界上最怯懦的人。

你飞快地打着字，眼眶越来越酸，最后看不清字，泪水模糊视线，你心里越来越烦躁和苦涩，匆匆点了发送后走出卫生间。

但你没急着回棚子里，而是在走廊出看着天，努力平复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起伏。

今天的天气很好，你看到了蓝的没有一点杂质的天空，拍摄地算比较郊外了，没什么高大的建筑物遮挡，视野自然十分开阔。你这才想起了《蓝色天空》这首歌，看到了他眼里的天空。

“……小巷里的丫头，给我一个蓝色的天空……”你断断续续地哼着这句歌词，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能不能……给我一个蓝色的天空呢。”你低头轻道，眼睛看着高跟鞋鞋尖，心里很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