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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尽是他乡人

故人依旧,桑梓成林

  墨泽城中,已是深秋,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一年时节,最好莫过秋,倘若天公作美,农户一年的心血便没有白费。百姓富足,为官为商则更是轻松。

  宋氏王朝新皇登基二十年来,歌舞升平,天下富泽。近百年来,都不曾有此盛世。按古理来说,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可这皇帝二十年来,日夜勤于政务,地方官员,无不正气清廉,一切都欣欣向荣,丝毫没有衰败的迹象。天下百姓皆以天尊转世,天帝庇护来形容当今圣上。

  曾几何时,乡野百姓,若能有饭可食,有衣蔽体,便已是谢天谢地,而今朝万民,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数地衙门,甚至到了狱中无人的地步。

  诺大个墨泽城中,茶楼酒肆,比比皆是,走卒商贩沿街成集,路上行人,无不喜气洋洋。熙熙攘攘间,有一男一女,比肩而行,吸引了不少的眼球。

  究其原因,许是那男子风度翩翩,一双狐目沉稳清澈。抑或是那女子倩影婀娜,红裙耀目。再者,也可能是两人实在般配,才子佳人的戏码又在当今这盛世过于畅销。乃至到了后来,两人所过之处皆清出一条路来。

  苏陌毕竟是第一次入世,难免有些拘谨,而苏七七却十分放得开,沿途一道,走走停停,到达这墨泽城时已是耽搁数日。此时一进城,苏七七更是看的眼花缭乱,上到楼阁庙宇,下到小吃玩具,她是无不驻足,惊叹一番。

  苏陌望着一直蠢蠢欲动的苏七七,无奈的摇了摇头,若不是他一直拉着苏七七的手臂,此刻也许苏七七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苏陌拽了拽苏七七的手臂,示意她注意一下眼前的情况。她从身旁一家草偶摊上脱离视线,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边正有许多人看着她。

  苏七七一下红了脸,拉了拉苏陌的衣袖,小声说到:“苏陌,苏陌,他们为什么都看着咱们啊。”

  苏陌叹了口气,揉了揉苏七七的头说:“出山时就该听你三哥的话,好好易容一番。你这妮子,总是对自己的容貌没有个清楚的认识。”

  苏七七听了这话,不服气的鼓起小嘴,悄咪咪的掐了苏陌一下,低声说到:“你不也是一样,生的一副俊俏容貌,出了山就开始沾花惹草,老少通吃!”

  苏陌本就害臊,这下更是挂不住了,急忙辩解道:“路上那些个姨娘婶婆,不过是看咱们可怜,帮咱们指指路,捎带着请咱们坐坐马车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龌龊。”

  苏陌看着身边的人越聚越多,见势不妙,赶忙止住苏七七还欲还口的伶牙利嘴,拉着她连蒙带撞的躲进了一处茶楼。

  茶楼小二一见两人气宇不凡,心想今日竟来了贵客,赶忙招呼,将两人迎入店中。

  苏陌两人进了茶楼,寻了一处僻静,这才松了口气,出山之时苏清雅曾对二人多次强调,不要在施福之前被凡人认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虽不知会有什么后果,但听得老人言,总归不会害他们。店内小二见两人落座,便上前招呼,奉来茶单,苏陌虽不曾出山,但青丘每年几乎都有人出山施福,没吃过猪肉,倒也听别人讲过猪是如何奔跑。点个茶水自然难不倒他。

  苏陌接过茶单,正欲详看,苏七七却一把夺过茶单,豪气说到:“店家糕点,各来一份,再将古丈毛尖与东越茉花茶各上一壶。”说完从袖中取出两块银锭拍在桌上。

  小二哪见过这阵仗,吓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和,无助的看向苏陌。苏陌更是一头黑线,满脸不可置信。

他望着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的苏七七,深吸了口气,勉强保持微笑,转头对小二说到:“麻烦将店家特色茶点先上三份,再来一壶古丈毛尖。”说完拿出几两碎银,放到小二手里,继续说到:“这些想必足够了,剩下便留作给你的辛苦费,我们不喜喧闹,呆一会就走。”

  小二满心欢喜的接过银子,弯腰点头,吆喝一句:“两位稍等,热茶和茶点马上就到。”说完便碎步跑回了后厨。

  苏陌保持僵硬着的微笑看向苏七七,苏七七则满脸怨念的瞪着苏陌,似乎还在为苏陌破坏了她完美的表演而生气。

  苏陌看着气鼓鼓的苏七七叹了口气说到:“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在哪学的一身匪气。”

  苏七七撅嘴说到:“苏福哥教我的,他说了,山外既是市井,又是江湖,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不拘小节,大碗吃肉,大口喝酒,才称得上是江湖好儿女。”

  苏陌是又好气又好笑,故意问道:“那你为何刚才不要上二斤牛肉,再温两碗米酒?”

  苏七七故作矜持,别过头扭捏说到:“福哥出门前特意叮嘱过我不许喝酒,说怕某人趁我不备,行不轨之事,再者我本就不爱吃肉,自然跟无肉不欢的福哥比不得。”

  苏陌窘然,故作愠怒道:“你这丫头,到底听了苏福这个死胖子多少混球理论,居然说我图谋不轨,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两人正嬉笑着,小二已将糕点茶水悉数端来。

  一品的古丈毛尖往往供给皇室,二品毛尖一般也很少流于市井,这店家所供毛尖,介于二三品之间,茶叶直如标枪,色泽翠绿,茶汤微黄。倒也值得这个价钱。可惜苏陌和苏七七自然看不出这些。光是桌上的茶点,便已盈满苏七七的一双凤眼,哪里还有空余在乎其他?

  三道茶点分别是三块蝴蝶百花糕,五块千层红豆酥,以及一盘蜜饯。这套糕点无疑是这家茶楼顶好的配置,尤其是这蝴蝶百花糕,且不说如何昂贵,光是制作工艺便已不是寻常店家可以承受。

  百花百花,当取时令花期九种以上花朵,捶打取出其中精华蜜汁,加适量牛奶,上好蜂蜜,混入优质糯米面粉,搅匀成米糊。在准备好的模具上刷一层无味清油,铺一层玫瑰花瓣,再倒一层米糊,往复三次,再撒适量酵母,醒面半个时辰,待到米糊满溢模具,放至大火之上蒸一刻钟,置凉后取出,在上面轻覆一蝴蝶状酥糖。方才成一块蝴蝶百花糕。

  相传此糕乃千古女帝武氏最爱,每至花朝节,便令御厨准备此糕,赏赐给随行观花的大臣。

  两人吃着糕点,饮着暖茶,此间正快活着。忽有琵琶声起,珠落玉盘,轻柔婉转,又有女子轻唱,愁思万千,似诉离觞。

  苏陌循声望去,却被珠帘所蔽,虽闻其声,却终不见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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