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一带,山上终日雾霭弥漫,周遭则常年绿树成荫,仙气环绕,很好的将青丘隐藏在群山之中。
青丘山下又有上古仙神所留结界,凡俗人类别说误闯,哪怕刻意寻找也未必找寻得到,就算有缘找到,若没有青丘狐族之邀,亦是不能进入。
在这仙山之中,九尾狐族与万千生灵和睦相处,自成一片小天地。
白驹过隙,十二载岁月悠悠。对于凡间的天翻地覆,青丘却还不过是那个青丘。
青丘山巅,有亭楼一栋,依山崖而起,凉亭朴素,却挂着登仙亭的霸道匾额,亭上栖着一双灌灌鸟,亭中歇着一对知己人。
亭中女子着一袭白色抹胸裙,外披一件同色纱衣,腰间系一条青绿丝带。端坐在石椅上,怀抱一墨色酸枝木凤尾琵琶,琵琶名唤春雨。
这女子雪肤长颈,玉手芊芊,轻拨弦丝,琵琶声纤意糯,如细雨叩窗,又如佳人轻语,引人遐想。
女子身旁,是一俊俏男子,男子着一身青绿广袖长袍,腰间系一条白色腰带,另在左腰罕见地挂了半块碧绿色凤纹玉佩。
男子席地盘坐,双腿上放一把朱红色杉木古琴,琴唤云野,男子双手抚琴,琴声悠扬,琴意绕梁。
一时间两器合奏恰如璧合珠联,天造地设。曲声时而轻柔,时而苍烈,洋洋盈耳,音韵绵长,恍若高山流水,又若夜雨江南,在此一刻,世间美景,尽入曲中。
一曲奏罢,两人皆停手,风止息,鸟忘鸣,此一刻若山间失声,万物失色。曲声虽停,两人却未动,又一片刻,灌鸟还神,长啼两声,比翼没入山间雾霭。
两人相视一笑,亭中清风微起,吹乱了女子整齐的发鬓,也撩拨了男子的心。
“苏陌,你这琴法,可是直逼我娘,若是哪天我娘心生嫉妒,要回云野,看你以后弹什么。”女子俏皮说到。
“清雅族长可不会如此小气,倒是七七你这琵琶,族人怎么说来着?”苏陌故作停顿朗声笑道,“对了,声纤意糯,不弱宣伶?你可更要当心哪天我娘要回春雨才是。”
苏七七故意鼓着小脸,轻哼一声,奏曲时的仙韵失了七七八八,将头别向亭外,便不再与苏陌搭话。
苏陌见状,收好云野,起身拿过苏七七手中的春雨,轻轻收入箱中。
待收好两器,苏陌温柔的整理好苏七七被吹乱的发鬓,宠溺说到:“好啦,等下还要回族参加成人礼,你是主角,可不能缺席。”苏陌说完,便拉着苏七七向山下走去。
此时山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凡间九九是重阳节,狐族九九却是升仙日。每年九月初九,狐族男女皆聚于青丘祭坛,由时任狐族大祭司主持升仙日,说是升仙,实为成年礼。
凡狐族当年年满二十岁的男女,皆可通过祭坛唤出九尾真身,完成成年仪式。升仙仪式礼成之后,此人便可持狐族至宝出山,以九尾狐仙之名散播祥瑞,而今年,则轮到了苏七七与苏陌。
苏七七只比苏陌年长三个月。这次两人一同行成年礼,便可结伴出山。
而苏陌其实心里明白,今年的成人礼,主角是苏七七,他不过是走个过场,毕竟,作为混血狐族的他,甚至连自己的狐尾都不曾拥有,更何况九尾真身?苏陌心里想着,双手不经意间摸向了腰间那半块玉佩。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狐族祭坛,祭坛凹陷于地面之下,相传为狐族上古大能所修,可保狐族生死存亡之际血脉不断。不过具体如何实施,却只有历代族长与大祭司知道。
祭坛之外早已坐满男女老少,苏陌抬头望去,狐族族长苏清雅正高高坐在祭坛正北的位置上笑意吟吟的望着他俩,而苏陌的娘亲,狐族大祭司苏宣伶,则站在祭坛中央,等待着他俩的到来。
两人走进祭坛,逐一向族中前辈行礼,最后面向苏宣伶。苏陌看到苏宣伶眼中似乎隐隐的有一股担忧,只是已到此时,自然没有叫停的道理。
按规矩,年长者先行成年礼,苏七七向前几步,来到苏宣伶面前。
苏宣伶从一旁小祭祀手里取过一铃铛状法器,将其高举过头顶,嘴中念念有词到:“此乃九尾狐族至宝,名唤狐灵。乃取狐族初代族长涂山氏六尾法力,灌灌神鸟之羽,以及青丘阳石等诸多材料,最后由人族禹帝亲手打造。可吸纳万物祥瑞加持一地一国乃至一人之身。”
说到这时,苏宣伶顿了顿,接着说到:“殷商得之,福禄佑其六百载,周天子得之,福禄佑其八百载。为诛天下不轨之人,始皇帝将此器封于青丘之山,此后千年,此物皆由狐族所掌。狐族男女成年之时皆需将自身福禄分与此器。以免此器吞噬青丘周遭福禄,作为回报,此器之中涂山氏法力,将反哺狐族之人。使其免受修炼之苦,轻轻松松即可修炼出九尾真身。。。”
还不等苏宣伶把话说完,苏七七已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宣伶无奈的摇摇头,继续说到:“苏七七乃是千年来第一位在二十岁之前就修炼出九尾真身之人,族谱中也未曾记载类似情况,所以你若再渡福禄与这法器,会发生什么,我也无从知晓。但既然你一直坚持,那今日便试一试吧。”
苏宣伶示意族中高手走下祭坛,族长苏清雅爱女心切,此时也不顾族长威严,亲自走下祭坛。狐族之人虽严阵以待,但其实谁都知道,这法器本就为涂山氏之法力所成,更是在狐族千年未曾伤害狐族。这次对苏七七来说,绝对是造化大于危险。
不过以防万一,大家还是十分谨慎。苏宣伶见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便示意苏七七单膝跪下,而后伸手将狐灵法器置于苏七七头顶。
苏宣伶轻摇铃铛。片刻间,只见有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从苏七七头上飞出,没入铃中消失不见,紧接着铃声大动,一道赤红色光华猛地从铃中喷出。重重的砸在苏七七头上,苏七七被这一下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叩首在地,一动不动。
族人大惊,可为时已晚,红光并没有消失,而是逐渐将苏七七包裹其中。并且逐渐扩大,暴涨到足有一栋房子那么大,才缓缓停止。
红光之中隐隐有狐鸣之声。苏陌虽被要求站在远处,此时却也走到近前,眼睛死死盯着那一片红光,手中不自觉的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