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火焰的明亮的光影里,雪花翻飞着从天空慢慢飘落,犹如一片白色的花瓣轻轻摇摆飘舞,徐徐落下,瞬间就被炙热的火焰融化。
博雅双手紧紧贴在窗户上,窗外的熊熊火焰将玻璃烤的发烫。他那漆黑深邃的眼睛现在布满了血丝、眼眶深陷,当看到保宪倒在了火焰之中,他猛然转回身来靠在窗上,一步步退回阴影中,然后即是一阵寂静,连窗外寒风吹起火焰的飕飕声都清晰可闻。
在一片黑暗的病房内,浓烟已经从窗户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烟味。博雅望着仍安静的躺在床上的人,听着走廊里传来一阵缓慢沉重的脚步声,感觉到眼睛的颤动。“晴明,我该怎么办?”泪水如潮水般倾泻下来。
他紧张的盯着房门,双手紧紧的握成拳,青筋暴露着,四周的寂静使他感到自己的心脏都在随着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而怦怦地急速跳动。
忽然,房门被推开,在窗外仍然燃烧的火焰照射进来的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真田那张强悍英俊的脸庞变得阴晴不定,黑色的长睫毛一动不动,目光凝视着他,身上的黑色长外套被走廊里的风吹动,整个人看起来就如死神一般。
“咱们又见面了,博雅。”真田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博雅没有说话,此刻他的脸苍白的可怕,但双目炯炯有神,仿佛全部的生命都已投注在了眼睛上。
真田看到他这副神情却笑起来,走了进去,那双美丽的褐色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怎么?你难道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他那散发着残酷力量的脸庞此刻竟全是朦胧的神态,而红润的双唇也微微向上弯曲起来。
“住口!”博雅瞪着他,眼神愠怒而狂乱,声音变得高亢而尖利。
真田的眼中竟出现了受伤的神情,“抱歉。”博雅呆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这个人竟会给自己道歉。
真田收回自己的目光,侧过身去缓缓走向躺在床上的晴明。
借着窗外的火光,博雅看到他梭角分明的侧面,还有脸颊上的那道划伤,忽然间仿佛有道闪电击中了他的大脑,一种熟悉的感觉涌现。
他感到自己仿佛快窒息了,大口喘息着,但胸口好像压了块大石头,他在黑暗中想抓住什么支撑的东西,但身旁只有光滑的墙壁,就在这时一只宽厚的大手扶住了他。
“你记起了......”耳边传来真田的声音。
“你是邪——”博雅刚开口,却引起一阵咳嗽,脸颊上添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抱歉博雅。”真田叹息着,“你所熟悉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博雅此刻的眼神有些茫然了,整个人似乎跌入回忆之中。
真田的脸看起来遥远而冷漠,“我利用了你,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他......”
“别说了!”博雅愤怒的吼了起来,真田被这强烈的声音所震撼,凝神屏息。
博雅的脸色沉重起来,神情也变得更加可怕。“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对于我来说,那个我所认识的邪也已经死了!”
真田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这番令人震惊的宣言。“那就好。”
他转身走向晴明的床边,伸出手掌轻轻抚在晴明的胸口,低声默念道:“无化为有死化为生万古恒存皆归本初!”只见他的掌心渐渐发出明亮的光,那光线并不刺眼,反而使人感到很安祥。
随着光芒的褪去,晴明那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些生气。真田俯下身小心的将晴明裹在毛毯中,双手托起抱在怀中。
这时,博雅伸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我不会让你把他带走的。”
“凭你是挡不住我的。”真田平静的说。
“即使阻挡不了你,我也想试试。”博雅坚定的说。“我已经错过他一次了,我不想再错过一次!”他定定的看着真田认真的说。
“博雅,走开!”真田低下头声音冷峻起来,“我不想伤害你。”而面前的博雅仍矗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你不要逼我!”真田眼中突然有一种可怕的东西。博雅脸上顿时闪现出紧张和戒慎的表情,或许还夹杂着惧怕,但随即恢复平静仍站在原地。
就在真田念出咒语之时,怀中的晴明突然咳嗽了起来,待慢慢平复下来,他将头紧贴在真田的胸口,两眼紧闭,原本红润的嘴唇现在和皮肤一样苍白,乌黑的发丝散落在颈间,大口喘息着,用微弱但极清晰的声音说:“带我走——”
听到晴明的话,真田微微点了下头,与博雅呆若木鸡的擦肩而过走出门去。
就在这一刻,博雅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疼痛袭击了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凝结,全身无力双腿麻痹,膝盖一弯跪倒在地,用手紧捂着嘴,两眼大睁着,喘息着、呻吟着,却没有流下眼泪,撑着地面的手紧紧的攥成拳,而手臂上的肌肉在抽搐着。
四周是死亡一般的黑暗,心里涌起一股感到无能为力的强烈愤怒。
与此同时,耳边回响起凄厉的哭号声,这哭号声一路爬升,轻易地冲高八度,又再升高八度,终于高到一个凝结而令人心颤的边缘,之后便在那儿悬了片刻,才又急转直下,陡降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低音,活像蜜蜂的嗡嗡声,随之而至的是一阵仿佛疯狂爆笑的声音——
博雅紧紧的捂住耳朵,却阻止不了这声音在自己的大脑中乱窜,眼前开始出现无数的小亮点,似乎有无数的萤火虫在眼前飞舞,终于眼前亮光一片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