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房狭长的走廊尽头，站着温教授。
一身绿色的手术服，穿在他身上，也气质卓然，身姿挺拔地立在那儿，有点不露自威。
这是明庭第一次看到温言之本人。
明庭这些年见过不少当事人，涉及各行各业，也算阅人无数:有的人靠名贵的衣着增强气势；有的人靠说话声音来威慑四方；有的人靠眼神来击退三千雄兵……
可像温言之这样的，即使没穿正装、没开口，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以压迫感，天生全场控制者。这样的人，不像是医生，倒像是……律师。
当事人没见到过这样的，律师队伍中也少，尤其又像温言之这样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就是凤毛麟角了。
此刻，温教授眼神落在顾白一侧，那张边走边一脸痴笑地望着顾白的小脑袋，目光一沉，半晌才挪开。
“欢迎。”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
“温教授，不好了，病人生命体征不稳，血压已经降到八十了……”护士焦急地跑出来，连手都来不及洗。
温言之听到如此紧急的情况也只是眉头微皱，拿出笔迅速在单子上写下医嘱，递给小护士，后者一拿到立刻跑回去。
“羽安，去准备，待会儿各科会诊。”温言之转头吩咐道。
羽安一走，这里就只剩下顾白手下一群人和温言之了。
顾白静静地站着，在等温言之开口。
两个高大的身影一明一暗地站着，势均力敌，空气中隐隐有什么张力。
“顾主任，呼吸科会诊，请。”温言之率先开口。
“好！”顾白毫不犹豫地答应。
“助手是明庭，也是呼吸科的。”顾白提出要求，言下之意就是我不用你提供的人。
温言之听到“明庭”两个字时，有些不解，他没听过，顾白什么时候也有个叫“明庭”的助手了？等一下，“明庭”，“三年前”……
温言之了然，这位就是顾主任的心头患。
温言之似乎松了一口气，指了指顾白身后的其他人。
“随你安排！”扔下一句话顾白抬步走进手术室，明庭惦记箱子也只得跟上。
手术室内。
“出血量过大导致神经网络基本坏死，建议截肢。”顾白率先说出诊断结果。
“那血压怎么办？”羽安忍不住问道。
“贫血。”顾白惜字如金。
羽安似乎不是很明白，很困惑地看着顾白，又看温教授，两个人都没回答。她不明白，为什么没有血检报告就得出结论了，就贫一个血压低吗？
明庭有些惊讶，羽安不是温教授的爱徒吗？怎么会这样。这个问题好像不难，至少她这个不是医生的人都可以回答。
羽安不解，又不敢再问两个大神，弱弱地退出去问护士长，奈何护士长也摇摇头。
“明庭，你怎么看？”顾白突然开口问身后人。
明庭有种小学生被当场提问的局促感，不仅是因为她不再是医生，还是她目前顶着个“顾白助手”的名号，可不能乱来。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从医学角度来说，只有截肢可以暂时维持生命。患者不光有严重贫血，没猜错的话，其血小板数量得低于50×10^9个/L，也就是最多达到标准最低取值的半数。手术的话，保守估计需要她身体百分之八十的血液输入用于替换，也就是3200ml。”
手术室一片寂静，明庭顿住，补了句:“猜测当然不能作为依据，等血检报告吧还是……”
“有解决办法吗？”温教授出声打断，“目前血库储存量不够。”
明庭环顾四周，有些无奈地说道:“可以用回收式自输血。但手术条件要求高。”
“稀释式自身输血，更有效吧。”顾白一行的其中一个医生说道。
“患者严重贫血，凝血机制尚且不能够达标，还稀释？”有人出言讽刺道。
那人似乎是不服，“血检报告不是还没出来呢嘛，万一不是随口说的那么低呢？”
明庭脸上挂不住，“随口说”，她只是碍于自己不是医生所以补了句“猜测的”当作后路，还有人当真了？
结合患者伤口的深度位置等实际情况，再从目前出血量和仪器记录的时间来计算，单位时间内出血量至少是正常成年女性的两倍，那么血小板至多是标准值的一半。
明庭准备开口回怼，第一天就按捺不住，要开始针对她了吗？
“我相信她。”顾白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威严响起，叫人生不出质疑的勇气。
“专业知识不够的建议回炉重造。”温教授说完，立马吩咐护士长清人。
不专业的医生他甚至不愿意共处同一手术室，连将就也不可以。
一旁的羽安默默地缩了缩脖子，暗想:回去该好好背血液知识这部分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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