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没有再见到阿鱼了。
鸿烈爱我,所以,我当年在湖神婆婆那里交换的誓言都兑现了。如果他爱我,那么我将和他共白首,反之便灰飞烟灭。
孩子改变了鸿烈暴躁的杀戮性情,我想,年少时缺失的父母给予的爱导致他后来的性情变化无常,我的出现虽然抚平了他的伤痛,但是也抚平不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他要通过战争去征服才算是获得满足感。
现在孩子的出现改变了他当初的很多看法。
大澜国元狩四年,鸿烈和我决定归隐,去哪里,我们没有想好。
柳随风在做大澜国十七年的相国大将军时,鸿烈把大澜国交给了他,这个决定十分突兀也十分震惊朝野,鸿烈用了两年的时间说服了凰宫里的所有反对声音。他让柳随风做我们的长子李和安的辅国大臣,便携手带我离开了凰宫。
我清楚记得那日天非常蓝,风也很清爽,我们穿着简单的平民衣裳,从凰宫后门悄然离去了,甚至连柳随风也没有来得及与我们道别,我们就离开了。
十七年弹指一挥间,我们头上都有了点点染霜,我自然老去,没有池底的永生,没有法术,有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的生老病死。
在这个人间里,我经历了一场爱情,最终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爱情。
柳随风依旧孑然一身,我劝说过他找个伴侣相伴,他都依依拒绝了,他还是愿意选择在我身边守护我。
这次我却要追随柳随风离开凰宫了。
十七年的时光里,大澜国风平浪静,一片祥和,老百姓的日子充裕天下太平,没有波澜,鸿烈觉得是时候带我离开这里了,去过我们曾经想过的普通日子,这是我当初向往的,只是当年下定不了决心,而且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事。
如今,是时候了。
我们归隐后,柳随风扶持李和安登基,成为大澜国第二顺势继承人。
又五年,柳随风也神隐而去。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曾看到他在凰宫的道观里驻足过良久,也有人说,每年上元灯节时都会有个戴昆仑奴面具的男子在街市上吃葫芦糖。
没有人懂,这个中年男子内心的感情,他依旧怀念当年的时光。
“喂!大叔,你还没长大吗?我早就不吃葫芦糖了,你还吃?真是羞。”一个好听的脆生生的话语在柳随风身后响起。
柳随风头上还半挂着昆仑奴面具,他回头,看到一个明眸皓齿的青衣俊俏少年正在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柳随风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女,他扬起笑脸,居然也还是那么俊朗,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并没有因头发花白了一半显得沧桑,恰恰相反,他的身上透出成熟稳重和自身一股忧郁气息足以具备少女杀伤力。
“我喜欢。仅此而已。”柳随风的洒脱轻笑引起了对面少女好奇,她道:“可是我不喜欢。”
柳随风反问:“你不喜欢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个问题让我无法回答。”
少女蹦跳两步就到他跟前,浅笑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吃我不爱吃的甜食。”
柳随风扬眉哑然失笑,他几乎要说,你是不是缺个脑袋啊?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说起疯话来了?
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友好笑着说:“你小小年纪这么晚了还出来耍,不怕你家里人担心吗?”
少女摇摇头,扑闪大眼道:“不会,我是出门寻夫君的,我现在寻到了就是你了。”
柳随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决定离开不想和这个小孩子纠缠下去。
但是他很快就被拦住了,少女居然会轻功,一个健步就快速移到他近前。
“我说得是真的。”她急起来直跺脚。
柳随风反倒是一怔,却笑道:“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是,无法成为夫妻,小姐,你还是回家吧。”
柳随风一抬手作揖,便脚下如生风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这个好看的少女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声道:“柳随风,我会找到你的。”
这个少女叫缇梦,是月氏国公主。元狩元年时,作为两国邦交,柳随风曾出使过月氏国,没想到被小公主看上了,为了柳随风千里迢迢来大澜国,没想到居然就真的碰到了他。
当然,柳随风是不知道的。
缇梦的执着不知道能不能打动他,但是我知道,柳随风有人惦念也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