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君陵紧皱的眉头，内心的焦灼都凸现在他那张俊逸的面孔上。
已入夜。灯明。烛火摇曳，投影出寒君陵伟岸高大的身形，他守在往利佳玉的床前，一直未曾离开。
匕首已经拔出。
回想拔匕首的那一刻，她的鲜血溅红了他的衣裳，帝君陛下扶着她，他看着她靠在他的肩头，他恨不得那个扶她的人就是自己。
帝君陛下的衣裳也染红了，但是他面色沉静，从容的神态仿佛在诉说着这件事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他也不在乎自己衣裳上的血色，往利佳玉一直昏迷着，她自然不知道是躺在谁的怀里拔出匕首，也许这对于她来说意义并不大。
鸿烈自然是看出了寒君陵的心思，他安排好御医值守、煎药，并询问了往利佳玉的病情伤势，御医说不过流血过多，伤势已经稳住了，不过接下来她会有发烧的症状，不过那也是正常的，你想身上有个大伤口能不发烧吗？
鸿烈安顿好玉美人，看着不舍得离开的寒君陵，便道：“你倘若还想好好的，现在先去吃个饭睡个觉，你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寒君陵的确是一直夜不能寐，他的担忧占据了他的整个生命。
他看着虽是一脸淡定的帝君陛下，却从他的从容里看到了他深深的焦虑。
他知道他现在要面对很多事，却没有一个人能替他分担，作为他的臣子，他觉得很惭愧。
寒君陵叹了口气：“陛下，请恕罪，臣，没法子好好的了。”
鸿烈冷峻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理解的神色，因为他此刻也是感同身受。
“你担心谁？玉美人？还是凤儿？”鸿烈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却似平地一声惊雷。
寒君陵闻言，便明白鸿烈是在和他摊牌了，他知道他的一切动向，他懂得他的心思，他明白他的心绪。连他觊觎他的女人他也洞若烛火，他从不掩饰自己作为一个君王的无所不知。
然而，他此刻是平静的，鸿烈的平静里掩藏了太多的宽厚与理解。
寒君陵便很快答道：“这两个人都是臣生命里重要的女人，但此刻臣心中所想的，是佳……不，是玉美人的安危。”
“倘若凤儿有了不测，我也活不成了。”鸿烈望着寒君陵，目光如炬，深邃莫测。
他盯着寒君陵，道：“我比你更在乎她。”
“是的，你既然有了她，就该还她自由。”寒君陵所说的她指的是往利佳玉的自由，鸿烈轻蔑冷笑道：“又如何？你以为一个帝王可以随意左右自己的婚姻就像左右自己的江山一样吗？稍不留神。就会再次内忧外患，我刚平息的两城战役，边关境外不可再起烽烟，玉美人要是来了凰宫，她就是凰宫的人，是我们大澜国的嫔妃，她是属于政治的一部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吗？”
鸿烈的一番话的确是发自真心的，往利佳玉不能有闪失，她是要为两个国家和平做纽带的，所以，她必须活着，并且做大澜国的妃。
“可你既然娶她，为什么不好好待她？她一个人只身来到大澜国，一个少女，孤孤单单，每天面对冰冷的宫殿，你知道她的寂寞吗？你了解她的孤独吗？她花朵一般的年华就这样在宫殿里慢慢枯萎，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能忍心这么做？”寒君陵顾不得君臣之礼，他觉得自己憋着一口气难受，他发觉自己已经爱上了往利佳玉，就在她被刺客刺中一刀之后，他便确定了内心的情感。
鸿烈淡然看着他激动的面色，这个好看的年轻人脸上写满了情爱的神色，他明白他的心，可是他是帝王，他永远都只会把国家放在守卫，其次才是爱情。
“我自然了解，我父亲生前以及北城帝君你的哥哥寒天凛，他们一生拥有无数的女人妃子，他们不可能每个女人都能临幸，所以凰宫的嫔妃个个都是寂寞的代名词。可我不是他们，我至少把爱只给了一个女人。至于其她的女人，总是要做出牺牲的。”鸿烈笑笑，对寒君陵的话他深以为然，但是寒君陵却不苟同。
“那你打算牺牲玉美人的青春了对吗？”
鸿烈冷峻的面色里透出淡漠，“你打算要这么华明正大的和我说你要这个大澜国的帝君妃子做妻子吗？”
寒君陵沉默，鸿烈又道：“凤儿呢？你又对她是怎么样的情感？爱或者只是喜欢？寒爱卿，你的情感太泛滥了，作为你的帝君，我有必要提醒你，有些伦理法则你是不能触碰的，一旦触碰，就要付出代价。”
寒君陵道：“陛下，我……臣，见不得玉美人伤心，自然也见不得凤儿伤心。我对凤儿的情感就像一个哥哥对妹妹一样，但是臣对玉美人却是，却是，却是十分的……十分的在乎，请陛下宽恕臣的胆大妄为，臣斗胆问一句，陛下是否肯割爱？”
鸿烈闻此，沉默，良久，他望了望窗外的月色，心如一池底微风吹起的涟漪，割爱？自古以来恐怕闻所未闻有哪一位帝王把自己的妃子赏赐给自己的臣子的。
“你爱佳儿？爱到什么程度？愿意为她去死吗？”
寒君陵凛然，脑海里想起了在池底的很多过往，死亡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凤儿，你告诉阿鱼，你说，爱情是什么？是死亡换来的吗？我为了守护你来到这人世间，我以为我会一直守护你直到你离开这个恼人的世界，和我重新再回到属于我们的世界，我错了，你有了你的世界，我也有了我的世界。
我找到了属于我的情感，原来爱情就是死亡。
我的灵魂就是为了她存在的吗？
鸿烈抽出了自己的一把利刃，递给他道：“你证明给我看，你对往利佳玉的爱。”
寒君陵想起了鸿烈就在几个时辰前也有为凤儿去死的准备，这对于他一个只重视大局，关心江山社稷的帝君来说，他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凤儿的命，说明他是真的爱凤儿。
既然凤儿得到了世间的爱情，他又有什么好担心她在这人世间过得不好呢？没什么遗憾了。
寒君陵接过利刃，却道：“你要答应我，除了对凤儿好，也要对她好，这个凰宫里这一辈子你只能有她们两个嫔妃，不能再有第三个，我才会把这刀剑刺入我的身体。”
鸿烈颇意外他会这么说，却淡淡道：“我一个大澜国帝君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建议呢？”
“因为，我也爱着他。”往利佳玉在床榻前柔声细语的、颤抖地说出了这句话。
两人皆惊望向面色苍白的往利佳玉。看到她微弱的目色里含着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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