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已经许久没有人踏足了。
整座宫殿一片死寂。
自那次东窗事发后,宇文晖便免了各宫嫔妃每日的请安,而那位曾经对她百般温柔的帝王,也再未来看过她一眼。
身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却像只被囚禁在华丽囚笼里的金丝雀,不甘被囚,却又无法挣脱。
那件事过去一月有余了,一日偶然听见宫人嚼舌根子,议论的仍是那件事。
她勾唇苦笑一声,原以为,宇文晖是个英明的帝王,没想到,竟还会犯这等错。贬谪齐王和她兄长,可不正是坐实了齐王与她有私情?纵是再怎么三令五申,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坊间也开始流传此事。此等宫闱秘事,布衣平民也敢大肆议论,想来这洛阳的风气是越发差劲了。
不过,宇文晖虽将齐王逐出熙都,却并未废长孙氏后位,这样一来,那件事的真相便越发扑朔迷离了。
有人说,熙帝心里念着情意,不忍将长孙氏废黜,只得将齐王发落了来泄愤。又有人说,私情一事全然是无稽之谈,不过是帝王猜忌之心作祟,毕竟相较之下,太后更喜爱幼子,担心皇位不稳,才将齐王逐出洛阳。至于私情一说,不过是掩人耳目。
此事虽已过去月余,但在坊间却是愈演愈烈,甚至出现了许多版本。又因宇文晖迟迟未发落长孙氏,许多人便信了帝王猜忌齐王这一说。
众人茶余饭后论及此事,觉得无甚深究之处,也渐渐淡忘了。
却不想,没过多久一件事情再次震惊了京城。
谏官朝堂上公然弹劾丞相长孙翊结党营私,收受贿赂,熙帝大怒,着丞相罚俸半年。丞相欲告老怀乡,熙帝不允。
长孙丞相为官素来清廉,为国为民,两袖清风,京城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明显是栽赃陷害,熙帝却下令罚俸半年。
若仍是帝王猜忌之心,可丞相是文官,一无兵权,二不功高盖主,加之入仕以来,鞠躬尽瘁,并无反骨。
如今唯一解释的通的,就只有私情一说了。于是乎,这件事又成了洛阳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凝漪听闻此事,也是一叹,如今宇文晖喜怒无常,事情过去一月,仍不能释怀。
父亲被罚俸半年,兄长被罚去戍边,如今的长孙府日渐式微。
父亲做官未曾贪污分毫,如今罚俸半年,府中的生活怕是日益艰难,听闻已将府中东西拿出去变卖。
堂堂丞相府,沦落到这般田地,也是令人唏嘘。
父亲近年为国事操劳,身子大不如前,可纵是父亲身体抱恙,宇文晖仍不允其称病不朝。害的父亲拖着病体每日早早上朝。
不仅如此,二哥今年科举,本已及第,却被宇文晖从进士名单中划去,断了他的仕途。
凝漪终是没忍住,一日冲出凤栖宫,不顾太监的阻拦,闯进了御书房,去质问宇文晖:“陛下若心里不痛快,找臣妾问罪就是了。何苦为难臣妾的家人?家父年迈,身体有恙,禁不起陛下白班折腾了。”
宇文晖静静的等她说完,淡淡的抬头,看着她的眸子中带着几分痛苦之色:“这么久了,你终于来找朕了。但你仍是为了你的家人。朕有时在想,当初若不是为了你的家人,你也不会入宫吧?漪儿,你心思细腻,总是为长孙府考虑周全,但你何时能为朕考虑一回?”
“陛下言重了。臣妾今日确是为长孙府而来。君心难测,陛下的心思,臣妾捉摸不透,又如何为陛下考虑?”凝漪不卑不亢地回到。
宇文晖自嘲地笑笑:“漪儿,你还是没变,还是那般伶牙俐齿。朕原以为,漪儿在凤栖宫中,每日抚琴弄曲,点茶焚香,抄录佛经,过的好生逍遥。没想到,漪儿还会为朝堂之事忧心。”
凝漪秀眉蹙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派人监视我?”
宇文晖状似随意的说:“朕刚下令将你禁足时,的确派人监视了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便将那些人撤走了。否则,今日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御书房中?”
“陛下行事,莫要太过随性,还请陛下顾及臣妾的感受。”之前就对宇文晖生了些许怨念,如今得知他竟派人监视,心中更添怨怼。
“那漪儿何时顾及过朕的感受?”宇文晖反问道。
“陛下究竟如何才愿放过长孙府?”凝漪终究是道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等你何时学会顾及朕的感受,朕何时便放过长孙府。行了,朕不想再同你争辩。回你的凤栖宫去吧!”
凝漪愤恨的咬咬牙,终究是无可奈何,不快的离去。
望着凝漪离去的背影,宇文晖轻轻一叹,低声呢喃道:“你求我放了长孙府,而我只求你,将我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