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锤似的蓇葖果从他指尖躺在你的手心,从前惯它叫芍药种,孰不知它如今亦叫将离。
花圃里满是凋零的花,往复间八月芍药结果
未染何顽疾,服了汤药休眠两日,她即感身子康复未有不适。出身仆役她坐卧不宁深觉受之有愧,待人接物亦是诚惶诚恐。
姐姐察觉其不安关切的问,“妹妹可好些了。”
“承蒙姐姐及一众关护,我的病已不打紧了。”
她虽知未当面道谢婆婆不辞而别有失礼仪,但总愁闷什么,又难以启齿。可怎么等到七夕当日进城,仿佛有什么顾虑。
姐姐抢开了话儿“是婆婆嘱托好好疗养你的病,我不过是煎付药烧壶水罢了,倒要谢谢你让我偷了两天闲。”她打趣着携住手坐了下来,“妹妹不知唯物阁香坊平日多忙,制品不仅畅销我朝,西域胡商番国异邦也都受用。”
她环顾四周,只见院落外有小隶搬运些杂物“怎不见有工匠忙碌?”
“这间小宅里城中央坊间还远,如今已过立秋,大多花事荼蘼也赋闲了。这几日门阀世家的仕女名媛都进宫和帝姬公主学习香道,因唯物阁花艺调香造诣颇著,十几位工匠老人便进宫授习去了。”
“还愿姐姐向我引见婆婆当面跪谢。”
“妹妹不必不安,你还不知其翁当年便是这几日离往的,婆婆往昔有习惯这几日闭门诵经祭奠亡人。”顿,“你放宽慰,我知晓你意,若无妨暂且你在坊里寻一差事,也可在寻熟人前站稳脚不必饥餐露宿,也不甚苛劳,妹妹意下如何?”
“护庇置业之恩没齿难忘。”
“从前为奴为仆,如今赎了身也不再由着随心所欲的称呼你。”
“妹妹既无名讳也不好称呼,我曾也识几个字,遣词不优,若你不嫌弃就与我两两相应可好,就若寻常家的姐妹无异。”
“听凭姐姐。”
“遭遇不胜相似飘零流落,我唤絮荻,你便……便唤芦雪吧。”
“念起来口齿噙香,我很喜欢。”她的语气渐渐缄默了。
二人往香坊走时。
沿街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拄着拐杖捧着豁口陶碗就跑,芦雪拉住瘸腿跛子问他火急火燎究竟为何,他道:“那大‘财阀’鱼家夫人病重,她家小姐一片孝心,不仅设立粥棚施舍粥粮馒头三月,散撒碎银,还出资修葺缮治道观庙宇,神佛前供奉了长明灯,我要早些去拿布施了。”
驿啼以扶苏的笔触撰写说易也难,说难也易。倒像是只得答案却要故意写错更贴合他,不能搬套自己的写法,拿捏他者的想发,只得放慢了笔触,终也救了急。
陛下向来褒奖四子驿啼的不可多得勤勉聪颖,对此次的课业也渍渍赞叹。
驿啼从不求父皇百官的认可,只希望让母妃愉悦。
他年幼的记忆力只记得,那时父皇还未登基,三岁时在王府里,母亲神情恍惚日日以泪洗面,披麻素衣亡妆散去佩饰,他怯懦地追问:“母妃你为什么要哭?母妃,母妃别哭了。”随母妃一同跪着,她不回答,朝她的故土的方向跪拜。
其他王子嬉笑欺侮着奚落嘲讽讥笑迎头痛击,“你这个弱国家的小崽子,你母亲就是贱人,你这个小杂种。”面对投掷来的石块,孤立,以及施加的太学功课他从不嗔怒,默默忍受不希望母妃的脸上再多泪痕。
他才知晓,母妃是瀛朝公主,父王已带兵攻进瀛朝国都,母妃父皇(太上皇)燃熊熊大火自尽在寝宫,母妃皇兄一众皇室宗族皆被俘虏。母亲魂牵梦萦的家乡没了,亲人没了,一切都化为灰烬。
母亲没了靠山,母国已亡。她万念俱灰黯然魂销,在靖朝宫中更难以存活,几次尝缢于梁下,白绫已系回念间还有自己年幼的子嗣,却难以抛弃。父王隔年泰山封禅,他与母妃为避人口舌被发落皇陵,三年间无人问津,节衣缩食但与母亲没有分离他便觉得极好,总在怅惘父皇为何如此狠心,弃二人于不顾。
三年过后,天下太平社会安定。公公宣旨诘问二人是否有复辟不臣之心,对新皇可忠肝义胆绝无二心?她早已看破世事万念俱灰,于狐疑皆答否,仿佛空有皮囊的傀儡无欲无求。才一路颠簸风尘仆仆返回内禁后廷。
此后她固守独宫不问世事,不再侍寝。又在归途上染了顽疾,私下里少之又少的侍奉宫人又讥讽她为破底的药罐子。推卸懒于到太医院取药煎药,因她不受宠克扣物品也是有的,年幼的驿啼看在眼里,面对如此也不灰心照顾母亲亲力亲为,也勤于功课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