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上的小学是镇上的三流学校,教学设施不太完备,乌央央的小孩坐在一起,为了节省空间桌子都是拍成一行一行的,经常会有小孩从一个班转到另一个班,也会有老师从一个班里挑些小孩到自己班。
小北就是被现在的老师挑来的,跟她一起来的有十来个同学,其中之一是原来班级的女班长,她个头很高,留着短发,在老师面前的乖巧听话的学生,但对同学们来说,她经常听见有人讲话就过去扇人一巴掌,于是有部分为了避免被辱的同学会塞些吃的给女班长。
有天放学,小北在教室门口等待,老师会先把家长来接的孩子送走,然后再送剩下的孩子坐学校的那辆名义上是校车的面包车回家,因为离学校远的孩子很多,所以面包车要跑几趟才能送完,经常有小孩子等很久才回到家,小北就是这样。
“你看到蔡春燕和刘芳了吗?”老师过来问小北,一副找不到很不耐烦的嘴脸。
小北指了指教室里,三分钟前她就看到两人进去了,但她不知道老师打开门是蔡春燕和刘芳正站在门口,刘芳看见老师立马把手里的东西塞到蔡春燕的口袋里。
小饼干从蔡春燕的口袋里掉了出来,这是下午学生的点心,一人一把小饼干,剩下的就归老师,小北从教室出来时还看见有大半袋的小饼干现在只有小半袋了。
老师伸手把两人的兜里的饼干掏了出来,她们把几个口袋都装得满满的,有不少小饼干掉到了地上。
“你们还学会偷东西了。”老师不耐烦的情绪被她们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伸手就往两人的脸上掐,边掐边骂道:“谁教你们的你们偷东西啊,还往别人身上藏!”老师骂骂咧咧地把俩人送到了校车上。
小北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第二天,在早读课上,老师跟全班所有人都讲了这件事,最后那个老师说:“对于这种行为,全班同学都要打她们,蔡春燕一人打一下,刘芳!极其恶劣,一人打两下。”
两人就这样站在讲台上,听着老师几乎挖苦的批评,全班人都排队走到她们面前,每人都要扇她们,“扇响点,扇得不够响就扇你。”
小北前面的就是女班长,她左手捏着蔡春燕的下巴,右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小北知道大家扇得都不重,只是做样子给老师看看,但女班长不是。
女班长走到刘芳面前,先扇了一巴掌,然后说了一句小北想来就觉得残忍的话。
“不够响,再来一次。”于是连扇两下,心满意足地走了。
轮到小北了,她想着女班长扇下去时的嚣张,想着老师略带欣慰的笑容,想着两人因为疼痛而变红的眼眶。
那一瞬,头皮发麻,手指像没有知觉一样,扇下去的时候,小北可以感觉得到一点触感,这样的触感让小北知道她打的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是因为一点错误就会被轮扇的同学。
小北下来时手指才从没有知觉慢慢地缓过来,整个手掌都麻的。
两个小孩有没有哭小北没注意,直到脑子也不再一遍遍回想刚刚的事情时,老师和刘芳她们都走了,同学们乱做一团。
“不许讲话,你们也想被扇吗!”女班长一拍桌子,甚是“威严”。
事件并没有结束,两人的家长来了学校,在办公室里吵了起来,门被锁住了,大家都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可还是聚在门口。两个小孩转走了,老师还继续呆着学校里。
本来无事的小北因为指了两人的去向被说是告状,老师也怀疑小北待着门口是替两人望风。
午觉醒来,睡在上铺的小北朝床下望,看见床下的小孩把自己的鞋往床底的最里面塞。
小北下床,趴在地上看见鞋被塞的很靠里,小北根本够不着,小北只能光着脚出来,老师问:“你的鞋呢。”
“被她塞到床底了,我拿不出来。”小北指着下铺的女孩。
“你把她的鞋塞进去了吗?”
“没有。”那女孩摇头。
“把鞋穿上然后跟上来。”老师说完就带同学们走了。
小北只好趴在地上一次次地伸长了手。
等小北穿好鞋回到教室的时候,同学们都已经吃好点心了,小北的点心还在桌上,是食堂烧的面条,放了青菜和鸡蛋,但已经凉透了,小北倒掉了点心。
接下来上课的时候,小北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书了,老师看见了,问道:“你的书呢,被你吃了?”
“我找不到了。”小北继续翻找,空荡荡的书包都快被小北刨出洞了。
“赶紧找!找不到你就别上课!”
小北想把头埋到桌子里,她知道肯定找不到,但她不敢停下来,她怕一停下来老师就会看过来,瞪眼看着她,最后大家也向她投来目光,下课时老师说:“下次上课你还没书就站到外面去听课。”
老师走后,小北停止了翻找,刚一停下,她就看见同桌的那本就是她的!
“这是我的书吧!”
“什么你的,这是我的书,自己没书了就乱拿别人的。”同桌是个男孩,声音比小北大多了,反驳起来显得理直气壮。
小北不会认错,大家的书上都没名字,但小北在书上画了一个卡通人物,是小北最爱看的动画,此时,那个卡通人物就这样被摊在桌上。
“这是我画的。”小北指着它说。
“你会画,我就不会画?”
“那天说它叫什么名字?”小北问。
“这是我哥哥画的,我怎么知道!”
女班长走过来,“你们吵什么吵!书就是他的,我见过。”
大家都看过来了。
“顾小北怎么这样啊!”
“自己找不到了就污蔑别人。”
“真贱!”
“她上次还说我拿她的鞋了,跟谁想要似的。”
“鞋我是亲眼看见你塞进去,书上的画是我照着电试画的,每一笔我都记得。”
“谁信你说的话啊,告状精!”
责备声,附和声,嘲笑声,谩骂声,像哀乐一样送走了小北最后的反抗。
小北被大家哄出了教室,门口有好多人在看热闹,而她被哄出来就像是被定了罪,不清楚事由的同学跟着骂她,是的,就像被定了罪一样。
我没有告状,我没有打人,我没有污蔑她,我没有骗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就因为他给过你吃的?就因为她是老师的亲戚?还是因为跟随大众就一定没错?
小北到了学校的墙角坐下,不明白起因的人追问着然后跟着附和,心里明白的人不敢说出真相,而最“正义”的人说着扭曲的故事,诉说自己的委屈,没有人敢质疑真实性,因为不重要,况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少心酸委屈就被这样盖过了。
小北可以怪谁?怪老师不肯还她公道?怪女班长仗势欺人?怪他们说着振振有词的谎话?还是怪大家都不愿自己去了解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