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箐这时才悄悄地从窗前退回,只要是个人都能看清此时晓星尘自己的心理了,可唯独他自己还不懂自己的内心,也可以说是不想懂,不敢直面这种感情。
阿箐小脑瓜转了转,突然眼睛放光,忍不住笑了出来,道长,你既不想承认,那我便来帮你承认好了!
薛洋望着眼前已发出均匀呼吸声晓星尘,眯着眼笑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有晓星尘自己不知道,他自己的心里防线在一点点的崩塌。
第二天一早,晓星尘醒来时,便床上的人已早早的走了,起身去了屋里瞧阿箐,结果阿箐也不在,这两人到底去哪了。
晓星尘起身,穿好白袍,又瞧了一眼床上,没有了那个整天赖在床上一手支着腮贼亮的眼睛盯着他从换鞋到换完整身衣服的人,自己竟反而不习惯了。
晓星尘像平常一样,从糖裹里掏出两块儿糖,一颗放在阿箐床前,另一颗放在了薛洋的黑手套上。他记得,薛洋曾跟他说过,他知道自己从哪里拿的糖,要放在以前,他早就偷走了,可是他说他就喜欢道长拿给他的...
睹物思人似的,他又拿起那颗静静躺在黑手套上的糖,剥开糖纸,把那颗晶莹剔透的糖放在了嘴里,品尝了一番,便皱了皱眉。
心道:这东西这么甜,这孩子怎么会这么爱吃?摇摇头,又从糖裹里拿出一块放在了床前。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薛洋小时候受到的那些非人的待遇,几乎每晚,他都亲眼看到过薛洋从开始做噩梦不断的说着梦话,不断的蜷缩着自己的身子,眼睛的泪痕干涩,被惊醒时,浑身发抖,一身冷汗...
他那时只是个孩子而已,究竟收到了怎样的毒打,才会让人至于天天梦魇,而他,现在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啊...
每次他惊醒,晓星尘都会再拍拍他的后背,帮他擦干额头的汗,再催他入睡,第二日一早,薛洋又毫无异样的毒舌他,他也只是笑笑,从不提晚上发生的事。
到了中午,阿箐便从门外回来了,晓星尘以为是薛洋,赶紧起身去门口看,惊喜的眼神在看清来人之后又暗了暗“阿箐回来了啊。”
阿箐虽是白瞳,可眼神却很好,很快的捕捉到了晓星尘一闪而过的失望感,进了屋才问道“小流氓去哪里了?”
“你没跟他在一起?”
“我...出去玩了一趟,一直没见他呀...”阿箐实在不会说谎,尤其是还面对着道长犀利的眼神,可晓星尘现在的心思都在薛洋身上了,也并未注意。
“恩,那我出去找找他,你在家好好待着。”
阿箐看道长拿起霜华出了门,才跑回了屋里深呼了几口气,心跳的极快。其实她早上跑去了妓院一趟,偷了花魁的情~欲药,结果差点被人发现,还好她机灵,装作花魁的女仆才逃出来,从袖口里掏出包的紧紧的药,差点被汗浸湿了,一脸惊魂未定...
道长,小流氓,我可为了你们差点被老鸨抓去当妓 女,你们可得给我争点气啊!
薛洋在市井口处帮昨晚的那个姐姐卖菜,说是卖菜,其实也就是在一旁用树枝不断的划着地,焦躁的不行。
“怎么啦,你今天不舒服吗?看你好像不太高兴。”旁边卖菜的姐姐笑嘻嘻的问道。
“没有,烦闷罢了。”这臭道士怎么还不来找我,他就这么忍得住气?
“嘿嘿,是在等昨天那个道长么?”
薛洋抬头看了看那个笑得洋溢的姐姐,被知晓了心事似的“姐姐如何知晓?”
“猜到了,昨天,你是故意待到这么晚,让他担心的吧?”
“是...”薛洋放下手里的木棍,眼神暗了暗“可是他根本没有担心我。”
“哈,昨天那道长那醋味儿那么大了,你都没闻到?”
“醋味儿?”
“是啊,我猜那位小仙士应该是极喜欢你的!”
薛洋眼睛里开始放光“当真?”
那位姑娘笑着点头,“自然当真,我看过这么多对儿小两口,又怎会看错?”
薛洋站起身,背上降灾,在阳光下笑得极其俊朗,小虎牙熠熠生辉,朝那姑娘作揖“多谢姐姐告知之恩!”
“怎么?大早上跑我这儿来帮我卖菜,现下便要回去找你的小情郞了?”
“姐姐莫要笑我,以后的蔬菜就从姐姐这里包了!”
“哈哈,好!”那姑娘笑得倒也爽朗。
一个时辰后。
那姑娘再抬头时就见到了那个一袭白衣之人,定睛看了看来人,确认了是昨晚那个小道士。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否见到昨晚那位黑衣少年来这儿?”
“恩来了,可是,一个时辰前,他刚走啊,好像是去找你了!”
“......”晓星尘无奈的道谢,刚要转身,身后那姑娘清脆的声音便传来。
“这位道长,若是情来,必要好好把握,不要等失去了,再去追悔莫及,希望道长能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晓星尘背着霜华的身子定了定,蹙了蹙眉,才转身作揖道“多谢。”
晓星尘走在回义庄的路上,低着头一直在想刚才哪位姑娘的话,直到撞上了一位背着行囊的老人才愣愣的抬头,晓星尘把他扶起来。
只见那人浑身颤抖着说“有凶尸!凶尸啊!凶尸来杀人了!快逃啊!”
“在哪里?!”晓星尘蹙眉
“就...就在前方,凶尸正在咬人,道长你可千万别去,赶紧逃吧!”说完那人便一路不回头的跑出义庄。
晓星尘促霜华出鞘,拿起剑便往前方走去,只听前方一阵可怕的嘶吼声和人凄凌的叫声,一转头,便看到那一身黑衣的少年蹲坐在一座假山上,抱着手,嘴角危险的勾起,红眸凌厉的闪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而在他的前方,正是那个正在被凶尸撕扯啃咬而发出的惨叫声的人。
晓星尘冷眸嘶吼道“你在干什么?!”说罢便轻功跳起再抵到那凶尸的头顶,顷刻间,那凶尸便被霜华劈成两半,倒在地上,地上那凶尸还在张着血盆大口,死状极残,那人赶紧从凶尸手里逃出来,也不管身上如何鲜血直流,就直直的往前跑着,眼神涣散“不...不要追我啊!不要追我!!”
晓星尘墨绿的眼眸瞪着薛洋,“薛洋!你到底在干什么?!”
薛洋无辜的眼神亮起,吐出嘴边的草“不是我干的!这分明是那人自己炼凶尸被凶尸反噬了好吧!”
“......”
“唉真没意思,我还想看他被弄死呢!”
晓星尘紧紧地握起拳,咬牙道“难道人命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值钱么?”
“我都说了不是我!你为什么还要责怪我!我看这边有人说凶尸杀人了,便赶忙过来看,本来我是想控制凶尸救人的,可是我就是不想救他...”薛洋一开始还言辞激昂,可说到最后,都低着头开始嘟囔。
晓星尘看他那个做错了事低着头的样子,气已经消了大半,还是皱眉问道“为何不想救他?”
“......”薛洋还是低着头,小动作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袍。
“说不说?”晓星尘冷声。
“就...他之前跟村里的人传言清风明月的晓星尘道长竟然与我一个修鬼道弑人成性的恶人待在一起,以后必定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不想救他!”薛洋偏偏头看着地,说话的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嘴嘟的老高,可能他自己也没发现过,他只要一委屈,就会嘟嘴。
“回家吧,先回家再说。”
薛洋满意的勾勾唇,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跟在他身后,至少道长不像以前那样,他一犯错,便把他关在门外,说要与他分道扬镳了,即便要受皮肉之苦,挨打就挨了呗!
到了义庄门口,薛洋便叼着一根草没心没肺的问道“道长,是需要粗木棍还是细木条啊?要是没有,我先去隔壁家拔一根去!”
晓星尘冷眸“呵,你倒自觉。”
薛洋右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长,你别夸我了,你再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
晓星尘独自打开门径直走回屋里。
“道长!你还没说准备啥呢?”
晓星尘头也不回冷冷道“拿你的降灾,去举着,跪在床前,没我允许不准放下来。”
“哈哈,遵命道长!”
薛洋嘻嘻笑着应答,看到院子里开了朵黄色小花,便摘下来,轻轻带在了耳后,拿降灾剑鞘的反光瞅了许久,还蛮好看的,啧啧,这帅气的容颜真是配什么都英俊,眼神一瞥,看到了在门前冷冷的一道深绿的眼瞳,这才撇了撇嘴乖乖的放下剑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