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阿箐一起床便发觉自己不在床上,忙穿上鞋子下地去屋里看,这偷偷一瞄就看到。
那个小流氓正在悄悄伏在道长身上,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么,突然她脸上快速冲红,紧张的差点叫出来。
又匆忙的跑回屋里,用被子盖住头,听着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她居然看到那个小流氓偷亲了道长的嘴!道长不会是被他迷晕了吧?!他会不会做什么更过分的事啊!
阿箐越想越脸红,越想越害怕,就在她四下无神,左右无主的时候,悠悠地从上方传来一声“小瞎子,起床啦!”
阿箐迅速掀开被子,跑到道长面前,抱住他宽大的道袍,她自己都没发觉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
薛洋在一旁嗤笑道“这是怎么了小瞎子?!哈哈,晚上做春梦啦?!”
“我...你才做春梦了呢!你全家都做春梦了!”阿箐又转向晓星尘“道长,你看他!你快再罚他呀!让他跪在门外,不许回来!”
薛洋抱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诶小瞎子,你给我过来!”
“我不!”
“过来!”
“道长!你...他要打我了!”
晓星尘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好了,不要闹了,我跟他去买菜,你在家里乖乖呆着。”
“我...道长我也要去,我不要一个人呆在家里!”
晓星尘转头对薛洋道“可是那要有人看门啊,那你就留下来吧,我跟阿箐去买菜!”
薛洋抱着剑一脸小孩儿心性“凭什么啊,这不公平,我也要去!”
“道长要你守家!你去什么去!昨天肯定是你把道长惹生气了,道长才罚你,小心今天不让你进家门!”阿箐彻底火了,一个小流氓还敢跟他抢道长!
“你个死丫头,是不是找打!”薛洋随手折了一支树枝狠狠威胁道。
“...”阿箐这便不敢再说话了,躲在晓星尘身后。
晓星尘“好了,那便一齐去罢。”
“哼!小瞎子,看见了没,道长要我一起去!”
“你跟个小孩子吵什么吵?”晓星尘无奈道。
“道长,我也是小孩儿啊。”薛洋勾唇笑笑,也像阿箐一样抱住晓星尘的右胳膊,倚在他肩上。
阿箐不甘示弱,也把头贴在晓星尘肩上,薛洋翻个白眼轻蔑的笑笑,连腿都用上了,修长的双腿呈螺旋状贴附在晓星尘的右腿上,阿箐也刚要准备上去,晓星尘便发话了“你们两个这样,我还怎么走路?”
“......”薛洋和阿箐还在明着暗着的较量,都不肯下来
“别闹了,下来!”晓星尘一严厉。
薛洋便撇撇嘴跳了下来,顺便把阿箐也粗鲁地拽下来。
阿箐被人跟提小鸡儿一样的提下来,奈何还毫无还手之力,气的半死。薛洋还故意当着阿箐的面儿在晓星尘脸上亲了一口,阿箐皱皱眉,“道长!我也要亲!”
薛洋一把就把她拨开“男女授受不亲,你亲什么亲!”
阿箐用拐棍指着薛洋就骂道“男女授受不亲!那你们男男授受就亲啦?!啊!”
薛洋冲她挑挑眉“对啊,小瞎子你也聪明了一回,男男授受就是亲啊。”
晓星尘勾唇笑笑,也不知为何,他着实讨厌别人碰他,可却并不厌烦这个人,甚至还略微有点享受他稚气的一面。或许自己只是把他当个孩子吧。
买菜的时候,这时的薛洋就派上了用场,流氓本色,眼尖嘴毒,若要买什么东西,他首先上来就厚颜无耻的砍一半价,对方肯他便得寸进尺,不肯他便面露凶光,看的那些小贩觉得他肯给钱就不错了,就赶紧允了他,让他走走走。
阿箐看着那些平时偷偷缺斤短两的小贩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一开心还夸了他几句,之后两人便一直处于一种默契的和谐当中。
晚上,晓星尘还是照例让阿箐自己睡着屋里的唯一一张床盖着唯一一床被子,薛洋也懒得跟个女孩子抢。
于是还是躺到晓星尘睡觉的那片稻草上身边,静静的等着他。
他双手枕在头后面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晓星尘已经叫了他三遍了,“啊,你说什么?”
晓星尘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的伤好些了没,要不要再给你上次药?”
“哦,不...不用了,已经好多了...”薛洋愣愣地回了句。
“恩,那就早点休息吧,休息时尽量不要压到伤口,避免恶化。”晓星尘整理了下宽大的道袍也躺下来。
正准备翻身睡去。身后便传来一句少年音“道长,你是不是特别嫉恶如仇?”
“是,善恶自然不共戴天。”
“可若我是个十恶不赦之徒,道长又不知,救了我,岂不走歪了正道。”
“救人一命乃我的本分,倘若他日,你继续犯下滔天罪行,我必令其伏法诛之。”
“哦...”
“好了,不要乱想了,早点睡吧。”
薛洋之后便沉默了,可他却未曾闭眼,想着之前令他不禁骂出多管闲事的臭道士便是他眼前一遍遍的关心他担忧他教他如何与人相处的人时。
薛洋心里一阵酸涩的滋味,不知道心里在怎么想。
半夜,他突然起身,看阿箐和旁边的晓星尘睡得正熟,这才小心翼翼地从他的袖子里翻出一本用金框裱起的书,那是他从金光瑶那里逃出来时顺便偷走的金氏法典。
他曾见过金光瑶给他的心腹治眼疾,也亲眼见到金光瑶剜了童子手臂肉做成药引,童子臂肉极嫩,再加之一种莲草,喂那人服下便可转化为眼球重新长出来,与原本人长出的眼球无异,甚至有着超强的千里眼功能。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知道此秘密后便偷偷潜入兰陵山上偷那颗莲草,结果却都被金氏子弟捉拿,无一幸存。
那种莲草并非普通莲草,而是长在兰陵山上的灵光莲草,据说那莲草周身金色,在太阳的照射下像个石雕,可它又偏偏会动,像长了腿一样,虽说是长在兰陵金氏的地上,金光瑶也是派了不少手下人才捉住。
据说那灵光莲草还极烫,像个太阳一样会散发极大的热量,灵力低的人几乎是碰不得,灵力高如若拿不妥当也会被他灼伤,在留下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并且终身难以愈合。
童子臂肉的话...虽说他从小修鬼道滥杀生,罪孽深重万夫指,手底冤魂无数,可也从来对美人不感兴趣,仔细想了想自己竟也算是个童子。
剜肉之刑他何尝未曾试过,痛彻心扉,可他十指连心之痛都试过了,别其他的痛又算得了什么!重返兰陵山无异于九死一生,这他比谁都清楚!
可是,为了道长,他愿意,他宁可道长醒来时唾骂他千百世,也不愿一替人降妖魔除鬼怪清白如月光的道长失明一世。
这时,阿箐翻了翻身睡得朦朦胧胧,一抬头看到一黑衣人坐在桌前沉思差点吓得从床上掉下来“吓死我了你!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修鬼道啊你!”
薛洋收起桌前零零碎碎的东西,逗她“过来,哥哥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阿箐半信半疑的靠近他,被他一下子拽到椅子上。
“哎呦,疼死我了你干嘛呀!”
薛洋勾唇笑笑靠近她的耳朵“小瞎子,你的拐棍呢?”
阿箐感觉到自己从头到脚的冷意袭来,愣了愣,还强硬着说“这屋里我都走过千百遍了,还用拐棍不成!”
薛洋一脸鄙夷“行啦别装了,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瞎子了!”
“你...”
“想问我怎么看出来的?”薛洋抱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平时在道长面前颇指气使的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时,眼珠可是转的比谁都快呢,我有那么招你恨吗?”
阿箐脸不红心不跳,可她的语气掩盖不了她的紧张“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猜我会不会告诉道长,如若道长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呢,会不会把我们可爱的的阿箐送走哇?”薛洋甜丝丝的威胁道。
“说罢,你要怎么样才不会告密!”阿箐一向是极为聪明的,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必定只是威胁,不会真告诉道长。
“聪明,不愧是我的小阿箐!”薛洋邪肆地笑笑打了个响指。
“少废话。”
接下来却换薛洋有点磕磕绊绊了“我...我要出门几日,这事儿要瞒着道长!”
“出门?出门干什么?”
“这个你不用知道。”薛洋皱眉瞪她。
“哦?那可就不一定了,假若你不告诉我,而你明日又出门了,那我们是否要猜猜,到底是你先告诉道长我不是瞎子还是我先告诉道长你出门了?”阿箐瞬间占领了主动权。
“生的如此聪明未必是件好事!”薛洋皱皱眉
阿箐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抱手“到底说不说?”
薛洋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一脸严肃“你想不想给道长治眼疾?”
“你要去给道长抓草药?”
“没错,不过...这不是一般的草药,抓它需费时费力,较为麻烦,而且还有可能受点伤。”薛洋已经偷偷地把说的严重性降到最低了。
“那我能不能一起跟去?人多力量大,我也跟去的话,不是会事半功倍?”
“不可,我此去的地方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你去了也是白搭!”薛洋自己可能都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能睁着眼说瞎话。“我今晚就要出发,我要跟你强调的就是,万不可告诉道长我去干什么去了何处,如若他问起来,你就拿出你不要脸的一面缠住他,这不是你的强项么小瞎子!”说罢薛洋又笑起来用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鼻子。
“你才不要脸!”阿箐生气的皱眉,却也无能为力,她也多么渴望道长能够失而复明,每天为她扎漂亮的辫子,买漂亮的衣衫,教她念书识字。
“不过...”
“不过什么?”
薛洋又正了正色“若我十日之后还未曾回来,你就说...”
“说什么?”
“说我向往自由,云游众生去了...”
“为何?十日之内还未...”
“别再问了,我该走了,小丫头,这段时日就靠你了,你要是这几日不能把道长牢牢地握在手中,等我回来可就抢走喽!”
“才不会!道长永远都是我的!”阿箐见他又要不要脸恶狠狠道。
薛洋勉强勾勾唇去茅草上看了那人最后一眼,便背上降灾悄悄地走了。
“喂!你回来!”阿箐突然跑到门口去叫着他。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那个小流氓这次出门没这么简单。
薛洋只得打了个哈欠又退回来“又怎么啦大小姐?”
阿箐跑到他身边去,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摆在他面前“这...这是道长昨天早上给我的糖,我没舍得吃,留给你了。”
薛洋愣了好一会儿才从她手里接过那小小的一颗糖,胡乱的摸了摸她的头“谢了啊。”
阿箐整了整自己的刘海儿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从没想到她会跟这个小流氓有这么肉麻的一天。
说罢,薛洋把糖收好便头也不回地上路了,他永远是这样,也许,自他七岁断指决定复仇的那年,他就早已把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对过往的一切全不留恋,也不敢留恋,他的家乡一样,义庄,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