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之战
夜风筝
冷风在黑夜里穿行着，穿过战士们铮铮的铁甲，掠过血流成河的战场，带着一丝丝让肉食动物兴奋的腥味，吹打着将军营的帐门，帐门的边角扑朔扑朔地扇动着，凝月凌空，胄甲兵戈反射着冷光，将军营里也点着油灯，卓然在油灯晃动的光影里拧紧了眉头焦躁而又不经心地随手翻弄着桌上的书籍，接连几天的战事让他的神经有些疲劳了。
“将军，怎么还不睡？”
卓然抬头看见是谋士羽掀开帐门走了进来，焦躁的心绪似乎有些许好转。
“先生，明日就是决胜之战了，我军死伤惨重，这让我如何安睡？”
羽径直走到卓然几案前，俯身一揖。
“将军此言差矣，我军虽死伤惨重，但近日的战斗敌方也连受我军重创，元气大伤，眼下敌我双方的实力尚不可判出高下，胜负更是难决，将军何必为此着恼？”
“唉......话虽如此，但自古战场就瞬息万变，殊是不可预料，先生，明日决战，你说，我们有多大胜算？”
羽抿嘴一笑：“将军自己都说了，古来战场，瞬息万变，将军东征西讨无数，对明日之战尚未有定数，我一穷酸书生又如何敢断言呢？”
“先生过谦了。”
卓然扬起俊俏的脸庞，透过帐中一窗看向皎洁的月光，那黑底白龙的军旗正沐浴在月光下，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将军还是快歇息吧，不然到了明日，将军精神不振，众兵只怕更无战意了。”
“好，有劳先生开导，不过，想到明日与我对战的竟然是青成，我还真有些不甘心啊......”
"各为国家，即使是儿时玩伴，也没有办法啊。"
羽摇摇头，"属下告退。"羽走出将军营，看到我方阵营中人人披甲持锐，即便在睡梦中也紧握着手中兵戈，心理不禁也有些担忧：明日之战，能胜吗？
羽叹口气，走回自己的营房，将军营中的一盏油灯不久后也熄灭了，只有钢枪铁马还映出冷光，泛出杀意......
次日黎明，卓然走出将军营，恰好羽也迎面走来，两人点点头，相视一笑。
士卒们也从梦乡归来，正一列一列地排列成阵盔甲在白茫茫的日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突然间，卓然脸色骤变:"先生，这是什么声音？"
羽倾耳细听：“莫非这是敌阵的冲杀声？”
不多时，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分明就是无数铁骑正铺天盖地地冲过来，期间还不断夹杂着士兵的喊杀声。
“快！布阵！迎敌！”卓然一声令下，成队的士兵立刻翻身上马，冲出营寨，卓然也披上坚甲，拿起长枪，纵马驶到队伍前头。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士卒们已经列阵完毕，卓然横马挺枪，停在队伍前头，凝视着天地交界处。
果不其然，喊杀声越来越近，地平线处出现了黑压压的一支军队，队伍中红底白凤图案的战旗翻飞着，猎猎的声音像是在呐喊又像是在挑衅。
卓然领兵向敌人骑去。
在初生的太阳光照之下，两支队伍越来越近，铁骑踏过昨日同伴的尸体，战鼓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几只苍鹰在低空盘旋着，黑色如墨一般的队伍和红色如火一般的队伍驶向对方，马蹄扬起的尘土遮住了身后的故乡。
队伍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双方却不约而同地止住，身披黑甲的卓然纵马向前，羽紧随其上。对面红色盔甲的队伍中也纵马驶出两人，前面的是将军青成，青成的谋士也紧随在青成旁边。
四人相对而行，到相聚三尺的地方勒住了马匹，穿着红色盔甲的青成就这么立于卓然面前。
“卓然，你我自**好，莫非真要为了这一战撕破脸皮？”青成洪亮的声音贯彻卓然整个人的回忆。
难时相交，此后一同习武，嬉闹，奈何如今，两人一身戎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卓然开口说话：“各为国命，青兄，刀剑无言，休怪我无情。”
青成不再言语，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退到各自军前。
一场厮杀，战鼓与士卒的喊声一同响起，两位将军一声令下，带领数千精兵冲锋在前，弓手们放出一排排羽箭，箭落之时，两军相交。
红色与黑色掺杂起来，就像鲜血与浓墨混合在一起，杀声阵阵，刀光剑影好像年少的觥筹交错一般夺人心魄，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将黄沙染成了赤土。
“砰!”一声重响，两军同时停下了战斗，卓然顺着声音来源回头看，却见自己军的营寨中升起道道黑烟，是投石车？后方遭袭！有埋伏！
卓然犹如掉入万丈深渊，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在决战之时，他竟忘了考虑地方的偷袭，那么青成亲自领兵也是为夺人眼珠，混淆视听了，这国，算是保不住了，输了......
“砰！砰！砰！”几声巨响在身后响起，卓然不忍回头再看，心中愤懑直升，卓然，你个蠢货!枉你个大将军，在这关键时刻竟百密一疏!
"喝——哈！"枪尖微颤，卓然一枪捅穿了一名红衣将士的胸膛。
背水一战，不得不胜！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却看见青成营中燃起大火，火势迅速席卷了整个军营，烈焰冲天，初升的太阳在这热浪中根本没有什么热量可言。
所有人都愣住了。
卓然看向青成，自己并没有安排人手在两军交锋时火攻青成的营寨啊，却见马上的青成也一脸迷惑地看向自己。
黑红两军看向自己的营地，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报！”
一声急喊，青成军中分出一条路，一名身着红甲的士兵直奔到青成面前。
“怎么回事?”青成开口。
“报告将军，是青国!青国的人!青国国君趁我方国内兵力空虚，已率军攻入大都！”
“报！”一名黑甲士兵又奔到卓然面前。
“什么事？”
“将军！青国带兵攻入我墨国大都！丞相来令，请将军即刻赶回救援!”
卓然听过红甲将士给青成的报告后，心里早就有数。
青成与卓然在乱军中对望一眼。
“所有人听令！立即班师回朝！护我墨国国都！”片刻思考后，卓然凛然下令。
“赤国所有将士，拔营！拿下青国的狗贼！”青成也下令了。
两支队伍井然有序地分开，卓然向青成抱拳：“后会有期。”随后卓然领军反身撤回。
青成向卓然渐远的背影抱拳还礼：“后会有期。”话音未落，一支利箭穿风而过，刺穿了青成的喉咙。青成掉下战马，鲜血狂吐，不多时，已然无气。
“将军！青成将军！”
卓然勒马回首，看见的却是故友的尸身。
一声炮响，天地间出现黑压压的一片军队，正向着卓然和刚失去将军的赤国余将疾驰而来。
“报！将军！王都沦陷！国军被杀害，丞相和太子已被青国掳去！”
卓然点点头，不再言语，他部下士兵也都不再做声。
“将军！王都被拿下了！请将军立刻率军返回救援！咦？青成将军呢?”
“青成将军已经死了......”
"什么？这......"
青国的士兵已经将墨国和赤国的营寨搞毁，现在正浩浩荡荡地向残余的黑，红两军进击。
古战场，杀声漫天，黄沙飞扬，不分清浊。
卓然放眼四望，自己己方连同赤国余将已经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青国士兵包围，插翅难飞。
卓然振臂挥枪，一股热血冲上胸膛，座下宝马仿佛从主人身上感召到了什么，抬起前蹄，嘶鸣不已，众军皆然。
“杀！”嘶哑的喊声已不知为谁而发，鼓楼已被敌人攻下，没有战鼓，赤国，墨国的士兵又举起了武器，战死在沙场也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国威和气魄!
几番挣扎，赤国墨国两军大败，无一人投降，全部战死，无人被俘，卓然的铁枪在战斗中被砍断，但他战死之时，还是用断掉的枪头自上而下捅穿了一个青国士兵的头盖骨。
赤国，墨国士兵守了多少夜，打了多少仗，最终，国家被统一了，却定下了另一个国号：青。
正应了卓然战前的那句话：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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