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总是会在梦里陷入那种悲伤忧郁,无法自拔的莫名情绪中,不过今晚的故事,我不算是主角。
我失恋了。
在无数个梦里,我曾经失恋过,但是在这个梦里毕竟是第一次,所以我仍然没有习惯,还是那么沉痛和悲伤。
A:“喂,她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B:“一口都没喝,拿起话筒就唱……一晚上了。”
“...你妆都花了,要我怎么记得,记得你叫我忘了吧,记得你叫我忘了吧……”背景音乐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小声,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飘荡在房间里显得十分凄凉,一首《最长的电影》唱得分外忧伤。
A:“到底怎么了我们妹妹啊?失恋了吗?”
B:“小女生一个,怎么可能失恋。”
是的,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确切的得知了那个消息——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失恋。
还是小女生的我,早在四年前就跟一个小男生谈了恋爱,如果说二十二岁的我外表是姐姐,内心是一个小女生的话,那么这个小男生,他外表就是个小男生,但他有一颗强大的心。
我们相差六岁,四年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十二岁。
但,我们很快就分开了,他不知去向。就像十三岁的时候,坐在窗外栏杆上等我的七岁的小男孩,我一下课,他就不见了。
这四年来我一直在找他,直到昨天我看见了一个可怕的新闻。
“高智商犯罪分子张某于本月15号在澳大利亚落网,并于昨日遣送回国,年仅十六岁的张某前后四年时间流窜多国实施经济犯罪,并涉及多起谋杀案……张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后来我储存物品的时候,习惯把盖子盖上,好像只要盖住了,很多东西就会一直被保护着,我多么希望他像那些东西一样,只要封住了,就永远停留在那个美好的瞬间。
其实我们并不是完全的失联,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常常不开口,我就轻轻地跟他说话。
“吃饭了吗?吃了吧。我最近看了一本书,好悲伤的书。你好吗?在哪里啊?那里天气怎么样,下雨要打伞,小朋友会感冒的。想我了吗?太久没打电话以为你忘了我了。”
“想。”
我知道他一直想回国,也知道他做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没人比我更懂那种希望一个人悔改又希望他能够逃脱的自私又矛盾的心理,多么讽刺,做不到成为道德高尚的人,就一直任由着溃烂下去。
报应总是很快就会来的,不是吗?
一个月,也许是几天,恐怖的几天。几天以后我接到电话,枪决是在周三,就是明天了。
刑场选在一个足球场,下着雨,天很冷。是一大早执行,没有车进来,我拿着雨伞跑了很远的路,人不给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我跟他隔了十米远,中间一张巨大的网把我们隔开。我趴在网上想要看清楚他,可是眼泪一直掉,眼眶生疼,看不清跪在地上的人。
我想喊他,可是哽住了,根本喊不出来。他突然站了起来,情绪有点激动,狱警要打他,被他挣开了,我这才看清楚这个几年没见的少年,只是如今他手脚戴着镣铐,双眼通红,早已面目全非,在最后时刻认出自己最亲密的人,怎么能不激动呢?他早就想回来了,也早就该回来了。
天**然裂开,乌云聚在他头顶上方,现出血色的光。这时他挣开了镣铐,犹如狮子挣脱牢笼。我们总是期盼奇迹,殊不知,那只是我们的情绪陷入在那个场景里,没有奇迹的发生,事情自然而然的发展,才是因果轮回里最普遍的下场。
他没有选择被枪决,也没有被乌云带走,而是用一把匕首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匕首刺入心脏的一瞬间,是凉凉的,周围再次发出曾经在别的梦里听过的那种嗡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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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的……唔……天旋地转的,怎么回事?我缓慢的睁开双眼,“哎呀,我的头发……”
我从船上醒来,发现船绳松开了,那船随着水流漂下。我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头一直靠在船舷边,小船吃水太深,我的脸和头发都浸了一些进去。
幸亏我醒了,不然今天真的要翻船了,我直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怎么这么快就黄昏了?“行吧!今天一个人都没有,收工啦!”
“前面的上神,请等一等!”
“上神?叫我吗?”我左右环顾,只我一人。我一个渡口的小仙女,竟然称我为上神,这人倒是挺客气的。
“上神且慢!小仙有一事相求!”这位叫住我的仙人,穿着白袍子,仙风道骨的样子。
不过我倒也不在意,我在这渡口几百年,天天渡这些抓了妖怪的道士过去河对面的镇妖塔,想必今天天色已晚,是求我要带他过去,待会再把他渡回来。
“好说好说,待会我吃完饭,本姑娘再把你带回来就是了。快上来吧。”
“小仙并非要渡江,乃是另有要事相求。”他作了个揖。
“哦喔?什么事呀?”
“你看——”他指着水面,这时我看见水里正有条红鲤鱼向我游来,我看见它,一时就入了幻境,见到了他的前生——
‘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坐在黑色的车里,穿着严实,看不清面容,“孩子带来了吗?”
车门外站着一个白袍道士,他说到:“两个都带来了。”
“你来动手吧。”那个女人冷静的说道。
“娘娘!属下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我是信得过你的,你跟小叶不一样。”
“娘娘……”
“不要再说了,在龙王回来之前,他们必须解决。”那女子显然是着急了,“我自己造的孽,那我自己来解决吧。”
她抓过白袍道士手里的一个女婴,道士两手都抱了孩子,一时抢不及。女婴被她用车里的枕头捂住了口鼻,白道士喊到:“娘娘,不可啊!”
白道士手里的婴儿顿时哇哇大哭起来,而那女人手里的女婴不出片刻便死了,等那女人又要抓白道士手里的婴儿时,白道士便不肯了,“娘娘,这是你亲生的!虎毒不食子,今日万万不可一错再错了。”说罢,他就带着婴儿走了。’
我一时看不明白,就被白道士打断了幻境。“上神,上神可是见得这小鱼儿前生的遭遇了?我便是那救它的白袍人,它的母亲正是我的主人,也是北海龙王的妃子。娘娘她被鲤鱼精纠缠,酿下大错,后来珠胎暗结,生下了一对小鲤鱼,谁知这鲤鱼精害怕龙王,自己跑了,娘娘一时生气,要杀自己的孩子。如今娘娘杀了它的姐姐,正全力搜捕它,要趁龙王去参加蟠桃宴未曾回来,把它杀了。”
“真是可怜的孩子。”我把手伸进水里与它玩,又问道:“仙人要我怎么帮忙?”
“这镇妖塔能镇压四方妖魔,令他们现出原形,又能遮盖他们的气息,让周围的百姓能存活下去。如今外面到处是娘娘的人,只怕它出了这里就要被杀害了,求上神收留我们。”那白袍道士又再三作揖。
“我收留不了你,你已经是神仙,我师傅必定不肯的,不过这红鲤鱼却是无辜,我就把它养在镇妖塔后面那个池塘里吧。”
“多谢上神,如此我便安心了。”那白袍道士听我愿意收留,便离开了。
“小鱼儿,跟着我喔。”我再次撑起竹竿,让这鲤鱼跟着我的船走,把它带回镇妖塔后的池塘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红鲤鱼成了我的小跟班,我平时把它养在池塘里,我去渡口有时候会吹笛子,它一听见笛子声音,就游过河来陪我。
直到有一天,我渡江的时候,遇见了个蛮不讲理的魔女。
“你这艘船就是黑船!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那小魔女!如今站在我的船上,却说这样的话!
“你自己上船不小心,簪子掉水里了,关我什么事?”我听她说话都来火。
“那你也等我捡了簪子再走啊,我看你就是不想我捡,想等会自己去捡!”
“你说什么呢?!”
那魔女豪橫不讲道理,我常日无聊,也不是个怕事的,今日就因为小小的簪子,倒在这江上斗了起来。
那魔女使得一手好剑法,我用玉笛与她交手了几招,惹得江上一阵风雨。
“好!再来!过瘾!”我玩得开心,正要与她再打三百回合,那魔女却不与我打,而对着湖面叫道:“还不快出来帮我!”
那江面暗流涌动,竟有一股黑气升腾起来,这江面上顿时被大雾笼罩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妖怪敢在镇妖塔前放肆了!我要让它知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水面上哗哗做响,从中突然冲出一条黑色的鲤鱼,化成一个穿一袭黑衣的男子,果然是敢在镇妖塔前作怪的,他比那魔女只怕还要厉害些,我们腾空而斗,他竟打翻了我的船!这下我生气了!
“你以为就你有鱼吗?!”
我吹起笛子,把红鲤鱼招出来。红鲤鱼在这里随我渡妖,倒也修得一些道行,如今倒可以练练手。
小鱼儿听见笛声,就从塔后面的池塘游过江来,它一碰到那股黑水,身上的鳞片就发出光芒,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只见它飞出水面来,化成一个身着红衣的翩翩公子,因平日里不爱跟人说话,这会也没有说些废话,手里幻化出剑来,两人就打上了。
万万没想到,这一打就惹祸了——两人从江边一路打到江中,又一路打过江去,你来我往三百回合。那黑鲤鱼一掌打出,说时迟那时快,红鲤鱼没有接招,反而一招神龙摆尾踢开了,这下这一掌的力偏了,打到了镇妖塔的塔尖上。
这镇妖塔虽然牢固,但这一打,塔里的妖怪受到震动,早一个个乐呵呵的看起热闹来了。“打得不错,好!”那塔里的妖怪,由一层到八层,全趴在窗前,叫好的,害怕的,还有一些想趁机逃出塔,拼命乱撞的。
糟糕,师傅来了!“休得胡闹——”
听说师傅曾经是一位法力高深的上神,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就到这里来,常年守护镇妖塔。
“孽徒,我叫你在渡口渡妖修行,为你往后修千年道行积德,你在这里招些妖怪做什么?!”
“师傅,她欺负我。”
那两人打得激烈,哪里顾得上我师傅。不过,我师傅倒也不把两个小妖怪放在眼里,他只一挥手,两人就失了法力,现出鱼形,掉回水里去了,“把它们两个,带回塔里。”师傅说完就转身回塔里了。
我把两条鱼儿收进袖子里,那魔女争着要与我同去,我劝到“那是镇妖塔,你这个妖女,进去少不得要被炼化的!”
“哼!我才不是妖女,快带我进去!”
原来妖怪从不认为自己是妖怪的。
我又回到渡口渡人渡妖,他们三个被收进塔里去了。我每天就盼着快点日落,我就能回到塔里吃饭。
“小鱼儿,今天那两只有没有欺负你?”我总是跑到楼上去看它,哪怕镇妖塔上玄冥真气把我镇得冷汗淋漓。
“没有。”小鱼儿进了塔里,法力全失,只能化成一个小孩子。我怕他们欺负小朋友,就天天来看他。
“傻徒弟,他们三个都在不同层,根本打不到一块去,跟你说了那么多次,还有啊,你是不是又偷为师的仙丹给那鱼儿吃了?”不知道今日师傅怎么跟着上楼来了。
“师傅,他太弱小了,在塔里会生病的,要多补补。”反正师傅的仙丹多得是,拿一些也不要紧。
“唉,你这小丫头,胳膊肘往外拐也就算了,你都拐出天边去咯!”
“师傅,你若是放它出去,我就不偷啦。”我难受得紧,根本看不清师傅。只听四面八方传来师傅的声音——
“那就给你个机会吧。你同他出塔去,转世投胎,历练历练,我从前错了,不该把你放去渡口,把你养的过于天真了。经过红尘劫难,想必从此能悔过自新。不过这鱼儿在这里日积月累,沾染了些许妖气,你长他六百岁,要看住他才是。”
我听见能出塔去,哪里还听得许多,只是高兴地跟师傅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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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插入他心脏的一瞬间,前世的记忆才涌入我的脑海。
原来我比他,差了六百岁。
原来他是一只红鲤鱼,这一世不停游荡在外,始终不能回家。
原来我是渡口的仙女,渡得别人,却渡不得自己。
原来……
正当我难过失落之际,天空的聚拢乌云突然从中裂开,师傅从云层中穿行而出,把红鲤鱼收了回去。
“傻徒弟,这红鲤鱼本是天神太子,因为受兄弟嫉妒,下凡历劫时被害,错投鱼胎,后来他的兄弟应了因果,也投成鱼胎,就是那黑鲤鱼。如今这红鲤鱼历劫两世,已然证得菩提,迟早要回去的。你这孩子,竟尚未悟,太痴耶,与我回去,再渡几百年的妖怪吧。”
后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了很多想要保护的东西,一些东西,一个人,一段纯真的感情。
“如果记忆是一个罐头的话,我希望它永远不会过期,如果非要给这个罐头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那天离开球场的时候,我留下了我的call机,因为我知道,今天不会再有人call我。”
——电影《重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