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一丝愁，两丝愁。借酒消愁愁更愁，相思上心头。

桂花的香伴随着九月的风吹拂而过，沁人心脾的淡雅清香充盈在这城市中的每个角落，小万打开酒馆的窗户，窗外阳光正好，深吸一口气，还能问道淡淡的桂花香。

“起了？”小万看着从楼上下来的江煜，笑着说。“嗯。”江煜脸红红的，羞涩地点点头。“不知今天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小万手指轻点着窗台，自言自语地说。

虽说是秋季，但正午的太阳依旧炽热，酒馆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褐色的酒坛。那女孩差不多和小万一样的年纪，只不过，她脸色苍白，眼静明亮却有一丝忧愁。小万快步走上前，微笑着问：“你好，有什么需要吗？”那女孩看了小万一眼，露出一个微笑。

“你好，我是来……送酒的。”那女孩声音如泉水般清脆，但其中却带着一丝凄凉。“送酒？”江煜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嗯。”女孩点点头。小万愣了一下，随即莞尔笑道：“既然送了酒，那不如，再送我一个故事吧。”女孩明亮的眼睛盯着小万的笑脸，“你要听我的故事？”“不可以方便讲吗？”“没有，只不过，我的故事，有些长……”女孩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酒坛，轻声说道。“坐下来，慢慢讲。”小万拉过女孩，让她坐在吧台前的凳子上。

女孩名叫许青苗，自幼父母双亡，和哥哥相依为命。她有个青梅竹马，名叫郑柯。青苗和哥哥蓝宇从小便在郑柯家里生活，郑柯的爸爸跟青苗的父亲是大学同窗，在他们出事后，便把青苗和蓝宇接到自己家中。哥哥是个书呆子，每天除了看书学习就是看父母留下来的考古资料，他想子承父业，当一名考古学家。

可青苗却不同，她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她不喜欢和呆板的哥哥在一块儿，她更喜欢和郑柯在一起。郑柯会保护她，每次她被别的孩子骂着“有爹生没娘养”的话时，郑柯都会第一时间冲在她前面，跟那些比他高许多，壮许多的孩子打架，要他们道歉。按照大人们的话来说，郑柯已经是个小大人了。思想虽然比较进步，可行为却还是个孩子，整天跟他爸爸对着干，郑伯伯也希望郑柯能够子承父业，可郑柯偏偏与他父亲做对，就是不好好学。

十六岁那年，郑柯跟父亲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郑伯伯无奈之下去找许青苗，希望她可以把他带回来。许青苗跟郑柯从小玩到大，对彼此在熟悉不过，许青苗想都没想，直接去了离她家最近的一个网吧，果不其然，郑柯在那里。

“喂，你都多大了，还闹离家出走！”许青苗拽着郑柯的衣领，像教训小孩似的训着郑柯。“哎呀苗苗，这么多人呢，给我点面子行不？”郑柯没脸没皮的笑着，许青苗看着郑柯那像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睫毛和那双无时无刻不在放电的桃花眼，脸瞬间红了，只好放开他。

“走，苗苗，我带你去个地方！”郑柯满脸兴奋地拉着许青苗的手，跑出了网吧，一路飞奔，两人乘了一辆公交车，出了城内，来到了郊区。“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许青苗一脸问号。“走，哥带你挖宝！”郑柯满脸兴奋，拉着许青苗来到一棵巨大的桂花树下。“天哪！这么大的桂花树，这要长多少年才能长成这样啊！”这棵树的直径足足有一米粗。郑柯摸摸许青苗的脑袋，拾起一根树枝，在树根出挖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褐色的酒坛被郑柯抱了出来。“这是什么？”“这可是郑老头的宝贝！”郑柯笑道。许青苗反应了好一会才发觉他说的是自己的父亲，白了郑柯一眼，没有说话。

“尝尝？”“不要。”“确定不要？”“确定。”“那好，一会别哭啊，别说我不给你。”郑柯打开了酒坛，一股清香从坛口飘出，淡淡的桂花香味久久不散。郑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许青苗瞥了一眼郑柯，没有说话，但心里却痒痒的。“看起来很好喝啊。”许青苗想着，但她没有说话，她才不想要那家伙笑话她呢。郑柯看许青苗那个想喝又不说话的样子，轻笑一声，“好了，给你尝尝。”许青苗略有犹豫，“这……这可是你让我喝的。”“对，我让你喝的。”郑柯笑着看着许青苗，眼中尽是宠溺。许青苗抱着酒坛，仰头喝了一口。“咳咳咳……咳咳，好辣！”许青苗剧烈地咳嗽着。郑柯在一旁笑的岔了气，“哈哈哈，苗苗，你好笨啊！你就不能慢点？”笑归笑，许青苗剧烈咳嗽时郑柯的手可丝毫没有闲着，拍打着她的背。

“好了好了，不喝了，我们把它埋起来，等三年后我们一起来喝它，好不好？”“谁要和你一起来啊！”许青苗转过身不看郑柯，脸像被火烧过似的红的吓人。郑柯一把搂过许青苗，在她耳边轻声说：“好啊，那我自己来啦？”“不行！我要和你一起！”许青苗下意识喊道。随后，脸更红了。俩人打闹着回了家。

可三年后，许青苗和郑柯，谁都没有去把那坛酒挖出来。

“真的要走么？”许青苗红着眼，带着哭腔问。“苗苗乖，等我，我会回来的，待我学成归来，你的手术，我亲自主刀，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郑柯摸着许青苗的秀发，安慰道。“我怕我等不了那么久。”许青苗扎进郑柯怀里，哭着说。郑柯的心好似被一把刀捅了进去，不停地搅动，疼的他浑身忍不住地颤抖。他也不想离开她，可他没办法，苗苗的病，他不放心交给别人来治。“苗苗，等我好么？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郑柯捧起许青苗的脸，在她的嘴角留下轻轻一吻。随后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大门。他怕他一回头，就没有离开她的勇气了。“郑柯，我等你回来！”许青苗嘶吼着，眼泪模糊了视线。

“后来呢？他回来了么？”小万问。许青苗脸色发白，摇了摇头。小万的心一紧。迫不及待地又问：“怎么了？”许青苗身躯一抖，张了张嘴，许久，天挤出两个字：“走了。”小万的心瞬间跌进了冰窖，她迟疑地问：“是我……理解的那层意思么？”许青苗攥紧了手，艰难地点点头。“回来的时候，飞机失事，坠入太平洋了。”说出这话时，许青苗出奇的平静。小万抬起头，把即将要流出的眼泪倒回去。随即，她轻声问：“这就是那坛酒？”“嗯。”许青苗点点头。“所以，这是……放下了？”

许青苗抬起头，看着小万。突然，她笑着说：“听说你们这里是个特别的酒馆，我想，把它交给你们，把它，给那些跟我和郑柯一样，但他们可以在一起的人。希望他们……不要有遗憾。”小万接过酒坛，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不客气，我已经尝不出当年和郑柯一起喝它时的味道了，留着它也是浪费。”许青苗淡淡地说。“况且，我马上就可以再见到他了。”许青苗笑了，笑的很幸福。

小万目送着许青苗离开了酒馆，江煜问：“她要死了么？”“不，她要去见她的爱人了。”

许青苗再一次来到那棵桂花树下，微风拂过，桂花树叶沙沙作响，米粒般的桂花飘落，许青苗伸手，接住一粒桂花。模糊间，她似乎看到了郑柯的身影，他笑着向她招手，薄唇轻启，似乎在说：“苗苗，我回来了。”许青苗天天地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郑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文学部 爱耶啵的沐颜 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