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我的剑。

“小王爷！”话音刚落，一根箭刺穿了我的手腕。这仗算是打赢了，我却赔了手，再无可能用右手杀敌，也绝无可能冲锋上阵。

没什么可遗憾的，冲锋杀敌这个任务给我们战无不胜的张大将军再好不过了。

张将军，张正峰，我们在宫里一起长大，他还是以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王爷，打今儿起，老子…呸，臣就是您的剑！”那晚他亲吻着我的手腕，笑着对我说。

……

终于亡了，那昏庸腐败的制度。

我背着他到我的王府，没人敢动我，人人都惧怕我。因为他们只知道，我受了伤，却不知道，我再无可能拿起我的长剑大杀四方。

我凭着以前攒下来的钱，资助了、收购了许多产业，或许是上天保佑，我的财路一帆风顺，在外大家都喊我沈四爷，只有他，依然小王爷长，小王爷短地叫。

……

“小王爷，”他顿了顿，一脸正经的看着我，“我要做你的剑。”

“就这？好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搞得我怪紧张的。

“臣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单膝跪地，让我想到了过去的生活。

我笑了笑：“张将军，请护寡人一世周全。”

……

北平是个好地方，有吃的，有玩的，我喜欢这里。

每次张将军同我出门，不仅要带一把枪，还非要在腰间佩剑，真是多此一举，搞得阳春楼的小娘子们都不敢靠近我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我的事业越干越大，在外名声也好。

可还有些眼界窄不知我沈四平的人，今儿个为了抄小路，被几个小混混堵个正着。

“哥儿几个今天心情好，把钱都掏出来，就饶你个一命，要是没钱…你俩这细皮嫩肉的，不如给我们快活快活。”那个看起来是头儿的人挑起我的下巴说道。嘴好臭，心烦。

张将军上前打掉了他的手，“诶诶诶，捏谁呢，不认识我们沈四爷？”

“沈四爷？谁啊，老子是你大爷！”这混混说出这句话，我感到不妙，转头一看张将军的剑已拔出了一半。“行了行了，教训一下就行，不必为此大动肝火。”我拍拍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旁轻声说。

今天也是和平安宁的一天呢！

……

若往后的日子都是如此平静安宁，该多好。

但人间必定混杂纷争战乱，贪婪自私。

七七事变，日本控制了北平。

“小王爷！北平最近有点乱，去香港躲躲？”某一天，张将军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怕了。”我说。

他看了我几秒，没有说什么，但脸上还是带着让人安心的微笑。

……

日本人找上了门，用那蹩脚的中文让我和他们合作。

“抱歉，我不当汉奸。”我拒绝道。

这天，我的两个工厂遭到袭击，损失颇大。

第二天，那日本人又来，我依旧拒绝了他。

那天，我的一个酒楼被人砸了场子，受伤几人。

第三天，他还来，我盯着他的眼睛，吓得他不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请回吧？”我话音刚落，一个看似是他们长官的人进了门，“沈先生好骨气，今天，要么同意，要么…”他掏出了枪，对准我的脑袋，我用余光扫到院子里的一群日本人，各个带着武器。

“为了对付我，准备挺充分啊。”我嘲讽道。我并不怕他的枪指我的脑袋，早知有这一天，所以我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小王八蛋，老子下辈子就取了你那不值钱的狗命！”我放下狠话，闭上眼睛。

这话给那日本人气得牙根直痒痒，扣下扳机就对准了我的脑袋。

“砰。”是早已料到的枪响，可我毫发无损，而那个日本人的枪，掉了，捂着胳膊就嗷嗷叫。

“小王爷，快跑。”张正峰拽着我就往后院小路跑。

那群日本人一路追赶，跟着我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最终只有我和他逃了出来。我以为，我们安全了。

……

“小王爷，臣必护您一世周全。”他抱紧了我，“请您，请您不要再做危险的举动了。”

我任由他抱着，听他说下去“小王爷，那天你说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怕您先一步倒在我面前，我怕我没法护您周全，我怕，我不怕自己死，我怕您…您死。王爷，我……”我感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别怕，正峰，我会一直陪着你。”我拍了拍他，“我是沈四平，你的朋友，你的知己。”

“多感人的一幕，真想再看一会儿。”是日本人的狗腿子，刘止昀。

“你穿着你那身狗皮，脏不脏啊。”我嘲讽道，却偷偷握紧了正峰的手腕。

“你这小嘴儿，看着挺好看，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臭。”他摆摆手，“不跟你们废话，兄弟们，活的抓不回去，就抓死的。”

那十几个人团团围住我们，“臣是小王爷的剑。”张将军拔出了我赠与他的剑，将我护在他的身后，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两个，他杀两个。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他流下的汗越来越多，身上的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对方的。

“算了吧，算了吧，我和他们走。”站在他的身后，我不忍再看向他。

一声枪响，子弹打进了他的膝盖，我能想象到，拿剑支撑着上半身的他，眼神是怎样的凶狠。

“我会和你们走，别伤害他，别伤害他！”我冲上前，喊着。

“可是，我反悔了。”刘止韵笑着，“杀了他们。”

“刘、止、韵。”我一字一顿，我恨不得吃了他，吃了他这个，这个为外人卖命的贼！

“砰。”刘止韵在倒下前，还是笑着的。

“我的腿废了，手可没有。”张正峰似在炫耀，而又慌张且迅速地把我抱在怀里，我看见，他无力拿起的剑被那汉奸的副官拿起，那人奸笑着，下一秒，刺穿了我与他。

“只能下辈子再护您周全了，小王爷。”他无力地笑道。

“我等你。”我说。

从未打过败仗的张将军，在这天，一败涂地。

路一方

2020.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