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回来了,得知消息的时候,当天已经没有回来的车,只能急忙定了第二天的车,整整一天一夜,凌晨到家。不知道爸爸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过的,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有人说:人生最痛苦的事,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在父母身上,那是真正地看到了,感觉到了
按照乡里的规定,需要给提供帮助的人端茶道谢,这一切只能由他一个人做,妈妈已经摊在床上不想起来了,不想面对。内心无比痛苦,却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还要表面上跟那么些人表达感谢,每面对一个人,就把伤口扒开了一遍,随着见的人越来越多,伤口越来越深,已经深入骨髓,在心上也划开了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鸿沟。
告别仪式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从通知近亲,到安排接待,从定制棺木到仪式细节,从所有的物料到餐式……只能一个人默默安排。最难受是看着孩子僵硬的身体,慢慢地量着身高,本来鲜活的生命,此刻却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会喊一声爸。忍者伤痛终于量好了,恍惚间,以为只是在记录孩子的成长刻度,明天,孩子还会继续长高。只是,触碰到孩子冰冷的身躯,残酷的现实把幻想打破了,碎了一地。
白天,终于是奔波着完成了,交了钱,安排了时间送到指定地点。那时没有电话,只能口头交代清楚,确定好时间和方位提前等待。照顾好家人的餐食,也成了爸爸必须承担的责任。仍旧悲伤过度的妈妈,躺在床上,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大儿子与小女儿,也没了往日的活力,家里一片死寂,仿佛在深夜,都以入睡,只是,没有鼾声。
晚上,回到村口守着已故儿子的身躯,按照乡里的习俗,孩子不是在村里去世的,不能进祠堂,只能放在村外。漆黑一片的荒野外,四周一片死寂,远处群山的影子依稀可见,此起彼伏,坚若磐石,仿佛现在无可改变的现实,无情、冰冷、残酷。一排排的竹子树,风一吹簌簌响起,仿佛有了生命,然而,眼前这个孩子却没有了声响,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夺了,生命、成长的路、一切的可能,嘎然而止的生命,就这么无声地离开了,没有预告,一瞬间就全没了。想了很多很多很多的可能,如果不出去打工,如果不让孩子学习游泳,如果没有那场大雨,如果……一切都是徒然,可是止不住的想法,或许能把思念给减轻,痛苦给缓解。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因为悲伤越来越深。没有止境。
第一天过去了,第一夜结束了。
第二天来临了,一如既往,从来不曾为任何人停留一秒。
黎明带来的不是希望的曙光,而是更加残酷的现实,更加悲伤的家人,更加无情的考验。
依旧为告别仪式忙碌着,只有忙碌,才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才能让自己不陷入悲伤中。
黑夜又来临了,带来了更大的伤痛,更无止境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