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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渡

微古风合集

  陌红衣不是江湖人,但却有一个江湖身份。你若要问她这是为何,她定会摊摊手无奈地答你“我有一个隐士高人的师父,听人们说,我这位神通广大,而又极为不靠谱的师父当年是位江湖人士,而我作为他唯一的弟子自然就得承袭他的江湖名号了。”

       陌红衣虽然对他师父留给她的“陌白头关门弟子”的江湖名号很是不满,但却是乐于打着他师父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而陌白头对于这个从小养大的女弟子呢又是纵容的很,所以这一退一进之下就形成了“徒弟债师父偿”的新伦理规矩,所以陌红衣每次闯了祸都会有陌白头替她背锅。

  这日,陌红衣又打着他师父的名号下山,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也不知道白头师父是怎么了,这两年越发管我管的紧了,就连白头山也不让下了,难道还没习惯我打着他的名号惹麻烦么?算了算了,这回好久没下山了,说不定我就会惹个什么大麻烦让他适应了。”如是想着,她倒愉快了起来,哼着小调脚步轻快地下山去了。   殊不知白头山顶上有位须发皆白的白衣人正望着她愁眉不展。

    “罢了罢了,她自己的命数我也无力更改,护得再是周全怕是也避不了天劫,倒不如顺其自然或许还可劫后重生。”

  陌红衣难得下山,这一下山自然是急不可耐地去找热闹地儿了。要说今日的京城何处最热闹呢,当然是宁丞相的丞相府了。

        陌红衣刚下山还没进城就听人说了,宁丞相今日在丞相府为他貌若天仙的独女宁清歌挑选夫婿,还听说这选夫婿的方法虽然古板但却非常有趣,所以陌红衣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专门下山找乐子的半个江湖人是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有趣的热闹的。

  

  

  “各位——英雄侠士才子书生们,感谢你们来参加小女清歌的招夫大赛。想必大家都听闻过小女的容貌胜似天仙,也都是因此慕名而来的。”宁丞相站在高高的木长凳上眯着眼呲着牙呼哮着。

     “是是是,宁丞相说的是,我就是听说清歌小姐貌若天仙才来参加比武招亲的”这说话的看着像一个穿着布衣的胖……大爷?!

    “丞相大人,我没这么肤浅,我是知道清歌小姐不仅貌若天仙而且才华了得,这才喜欢清歌小姐的。”这个说话的只看打扮倒还像个书生,但配上那眯成一条缝的眼和伸得长长的脖子活脱脱像个穿着袍子的驴。

     “丞相大人,我们也是真心喜欢丞相小姐的。”有了这两个人的勇敢带领,台下的真假才子真假英雄们都纷纷急着表明自己的真心。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都是有眼光的人,但我的宝贝女儿只有一个,你们谁能成为他的夫婿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丞相得意洋洋地说道。

啊?宁丞相这是什么意思啊?台下的人实在不解。

       “笨蛋,比赛开始了!”丞相看着下面一群不知道怎么动的人气的开口了。

         陌红衣盘腿坐在丞相府对面的屋顶上,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一壶酒,就那样老神在在地看着下方的热闹,时不时叫声好,时不时骂声蠢货。

  

       “冷一,你说那个坐在丞相府对面屋顶上的女人是谁?”

       “主子,冷一不知”

       “那你觉得她会是什么身份呢?”

       “这……冷一不知”

        “你说你……你……你知道什么?”君冥之气急败坏地瞪一眼冷一。

       “主子说的是,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

       “唉,跟你说话真无聊。走,我们去逗逗屋顶上那女人”

       “主子……”

       “记得给我带壶酒,勾引女人怎么能不投其所好呢?”

  

  “姑娘,一个人看戏可没甚意思,要不要我陪陪你呀?”君冥之飞上屋顶,做出一副风流倜傥样。

  陌红衣闻声侧头,只看到了一条腿,一枚玉佩,还有——一壶酒。

  “姑娘?!”

  “交出你的酒,我就许你坐下!”陌红衣视线上移,看着君冥之的脸说道。

  “在下谢过姑娘,姑娘真是善解人意啊”君冥之说完便向陌红衣走近了些。

  “慢着!你如果想要在我一尺之内坐下……”陌红衣声音停顿下来,目光又移回了君冥之腰间。

  看着她的视线,暗处的冷一嘴角抽了抽。

  “不知在下把这玉佩赠与姑娘,可能在姑娘一尺之内坐下?”

  听了君冥之的话,冷一的嘴脸和眼角一起抽了又抽。

  

  

  “红衣,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君冥之望着躺在身边看天星的女子,不知为何就想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他记得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向别人说过真心话了。

  “真的么?我也觉得有个人一起说话喝酒很好呢,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偷偷喝酒的,也没什么人和我说话。”红衣看着没什么星星的天空,有点落寞地说道。

  “自然是真的,我还希望以后可以经常与你一道饮酒谈心呢。”君冥之笑着回她,“你呢?”

  许久没有得到回复,他侧头一看原来红衣已经睡着了。

  “竟睡得这样快,你说你是困了还是醉了?”君冥之宠溺地笑了笑。

  “主子,您该回去了。”冷一从暗处出来叫他。

  “你先回去吧,红衣醉了,一个人不安全。”

  “主子,你在外面也不安全,万一出事……”

  “一晚而已,不必忧心。”君冥之打断冷一。

  

  这一夜没有繁星点点,没有花好月圆,有的只是夜凉如水。但谁也不知道的是,这一夜,两厢温情,却是动了三个人的心。

  

  “冷一,你说红衣为何就那样走了呢?她也不与我话话别。”君冥之似问非问地低语。

  这半个月来,冷一早已经适应了自家主子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所以也不会去当真回答他的问题了。

  “主子,今夜卫皇设宴,您就去参加吧,权当解闷去。”

  “如你所愿,去吧。”

   君冥之若知道,就是他这么随意的一个决定毁了他和红衣的以后他定会痛恨自己的,但这是后话,现在的他不可能知道。

  

  卫宫后花园,一红衣女子亭亭玉立。若是熟悉之人,一眼便知这女子是宁丞相家那位倾国倾城的清歌小姐,若是见过陌红衣的人,也一眼就能看出这女子有着与陌红衣一般无二的脸。

  “你是红衣?”君冥之拉着那红衣女子,面色有些激动。

   那女子也望着他,没有否认他的话,只道了句“我们又见面了。”

  “你果真是红衣!能再见到你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红衣。”君冥之一把抱住了女子。

  “我也……想你”女子犹豫后又坚定地说道。

  “红衣,我们请卫皇赐婚吧!我长这么大都不曾知道过自己想要什么,但现在我知道我想要你,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嗯,我一定不会离开你。”宁清歌微点头,暗暗欢喜。

  君冥之口中的赐婚冲昏了宁清歌的头脑,也冲去了她对孪生妹妹红衣的点点愧疚。

  

  一个是他国为质十余载的王爷,一个是自小深山为伴的江湖女子,一个是深闺幽寂许多年的官家小姐,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三个人会有什么纠缠,但天意却注定他们之间会有一段似爱似恨的纠葛。

  十五年前,卫国与冥国开战,卫国不敌节节败退,而当时还是尚书的宁丞相家却喜得双生子,国师以此事为因向卫皇进谗言,说双生子是不祥之兆,卫国之所以输给冥国就是因为受了双生子的冲撞。卫皇信以为真,下令将尚书府二女之一赐死。

  当时宁尚书与夫人无可奈何,忍痛将身体较差的小女儿交给了宫里来的人,之后卫国与冥国的战事中卫国竟真的频频取胜。冥国战败后,新皇送其幼弟君冥之到卫国为质,卫皇念宁尚书舍女为国之功特封了他丞相之位。但无人知道,这场战事中被遗弃的女婴并未死,而是被隐退江湖的陌白头带回了白头山当徒弟给养大了。

  

  

  “师父,我真的有个孪生姐姐么?”陌红衣想着当日她去寻他时在皇宫里看到的一幕。

  “我带你上山时京城流传着双生子冲撞国运的谣言。当时我见你衣着富贵不像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现在想来你就是那双生子之一无疑了。”陌白头摸着陌红衣的头,有些心疼地说道。

  “看来那女子就是我的姐姐了……”陌红衣凄凉地笑笑。

  “你已经见着她了?”陌白头皱眉。

  “师父,你不是不喜欢我下山吗?”陌红衣从师父怀中退出来笑了笑,“我保证这次回来之后再也不下山给你找麻烦了,但这次是我那亲姐姐成亲的喜事,我得去看看。”

  “红衣……”

  “师父,我这就走了,你不必担心。”陌红衣没等她师父说完就走了。

  一声低叹淹没在身后的云雾里……我不怕你日后下千万次山给我惹无数麻烦,只怕你此次避不开那红尘劫呀。

  

  

  “红衣,你且在这新房中等我。”君冥之坐在榻边,拉着宁清歌的手温言细语。

  “王爷以后还是唤我清歌吧,红衣不过是初见那日的化名。”宁清歌想着既然得到了他的人,就不可以放任他的心里爱着别人。

  “好,依你就是。”君冥之宠溺地笑笑。

  

  房梁上的红衣听脚步声已远,放开捂住伤口的手飞身下地。

   

  “你怎么来了?”宁清歌看着面前之人惊慌失措。

  “你与冥之的大婚我怎可不来道声喜呢?”

  “你是我妹妹?你……你都知道了?”宁清歌脸色煞白。

  “知道什么?是知道丞相夫妇当年弃我保你还是知道如今你借我之名抢走我心爱的人?”陌红衣不屑理会。

  “那你今日来……是想将我取而代之?”

  “若不是为了保护他,我定不会放任你这样欺骗他。”陌红衣沧然说道,“今日你既已代我嫁给了他,那以后便替我好好去爱他。”

  

  陌红衣见过君冥之,也对宁清歌说了自己想交代的话,心中似乎没什么憾事了,转身正准备离开新房,却不料身后突然一声惨叫,待她回身时看见的是窗边一道黑影和躺在血泊中的宁清歌……

  “宁清歌!”陌红衣心一惊,本能地想去帮她止血。

  “妖女,你放开她!”几乎在陌红衣碰到宁清歌的同时,一声怒呵从门口响起。

  君冥之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他口中的妖女长着怎样的容颜时就给了红衣重重一掌。那一掌不轻,但若是平常红衣也受得住,可今日……她已经被追杀他的刺客重伤,如何还能受得住他这愤怒的一掌?

  

  “呵呵,妖女?你唤我妖女?”陌红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道,“我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让你将我看做了妖女。也罢,宁清歌还有救,你若不想她死便赶紧带她去城郊十里外的白头山找我师父。”

         陌红衣说完便拖着身子向门口爬去,却不慎把从君冥之那里要来的玉佩落在了原地。

       “你……”君冥之正欲转身怒斥红衣假心假意时看见了遗落在地的玉佩和红衣那张惨白的脸。

  

  “冥灵玉!”君冥之拾起地上的玉佩抬头望向红衣,这才注意到那张与怀中女子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红衣?”

  

  “这世上只有一个红衣,你既认为怀中的那位是我便不再是了。”陌红衣凄然笑道,不理身后继续向着门口爬去,最终因体力不支于门前倒下。

  

  君冥之将红衣抱来白头山时,红衣已经只剩下半口气未来得及咽下,陌白头告诉他红衣受伤太重本已药石无医。

  

  

  

  “她半月前替你受的伤尚未痊愈,今日又下山为你挡刺客,却不想未死于刺客之手而是要殒命于你的手中。”陌白头犀利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君冥之。

  “求神医救救她。”君冥之眼神空洞,似乎除了口中所说的一个念想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哼!我的徒弟我自是要救的,不用你瞎操闲心。但在救她之前你需要去做一件事。”

  “何事?”君冥之听了立刻问道。

  “去幽冥谷,取忘殇草!”陌白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君冥之。

  “忘殇草?!”君冥之不可置信,“你要她忘了我?”

  “这是救她的唯一办法,再说忘了你也没什么不好。”陌白头冷言“你若是真想救她就不要再耽搁,若是怕了幽冥谷的凶险那便罢了。”

  

  半日后君冥之终是伤痕累累地带回了忘殇草,却发现陌红衣依然醒了过来。

  原来,红衣的伤是心伤居多,身上的伤即便再重陌白头这个旷世神医也是治得了的,但对于心伤他却也无可奈何。所以,陌白头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来医治红衣。谁都知晓幽冥谷凶险异常,寻常人就连路过此处也不敢,更别说进谷取物了,若是君冥之真愿意为了红衣去冒这个凶险那么红衣的心结也就解了,若是他不愿为了红衣进谷那自己便让红衣饮下忘情水将他忘了个彻底。

  不曾想君冥之竟真是个情种,红衣的心伤也不医而愈,两人就此冰释前嫌。但你若认为他们从此过上了相依相偎的生活,那便是错了……

  

  也许,他和她之间注定有一场劫,这劫名为红尘字相思。这劫……躲不开也避不了。

  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她的红尘劫便找到了宿主,她与他便注定要有一番纠缠不清,也注定要有一场爱恨离别。只是,如何纠缠,谁爱谁恨,怎样离别,却都由不得他和她。

  

  “红衣,你与他是天定的无缘……”陌白头看着黯然神伤的徒弟,心疼地点化她。

  “什么是缘?什么又是份?我若与他真是无缘又怎么会遇见他怎么会与他两情相悦?”陌红衣执拗地说着,“师父,以前我便不相信天命,但那个时候我相信你啊,可现在我连你也不相信了。”

  “红衣……”陌白头心疼地抚了抚红衣的后背。

  “师父,你说过我命中有场红尘劫,可为什么这个劫没要了我的命?”陌红衣漠然地问道。

  为什么我的劫没要了我的命却要了我心爱之人的命?

  “红衣,他是你的良人,他渡你过了红尘劫……”陌白头有些不忍。

  “是啊,他是我的良人,他渡我过了红尘劫,但为何却又要让我来历场相思劫呢?!”红衣无声落泪。

  “相思劫便是红尘苦,你的劫……没历完”陌白头依旧轻抚着安慰红衣,但似叹息一般的低语还是在几经挣扎后溢出了唇齿。

  

  君冥之醒来的那天,红衣坐在他的床榻边,满心满面的欢喜。

  “你终于醒了!”红衣定是高兴坏了,没忍住便来了个喜极而泣。

  “姑娘,是你救了我?”君冥之看着眼前的景象,估摸着自己是病了或是伤了,这才在这里就医的。

  “姑娘……”红衣微愣了一下,将这个称呼自念了一遍。

  “公子错了,我不是……我不是……”陌红衣想着自己到底是没出息,明明早就知道是这番场面还是忍不住心痛。

  “姑娘?我可是有什么话说错了?”君冥之看身旁女子哭的伤感又隐忍,不知为何冰冷的心竟有一瞬钝痛难忍。

  “没有,你并未说错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跟你说,我不是救你的人罢了。”陌红衣疏离又贪婪地看了君冥之

一眼,而后离开床榻深深闭了眼,说道,“你的病已无大碍,快下山去吧。” 

  君冥之不知为何,听了红衣的话自己便会心痛,但他明白自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多谢姑娘数日的照顾,我无以为报,这块玉万望姑娘收下。”君冥之从怀中摸出一块玉。

  “冥灵玉!”红衣一看又红了眼眶。

  “姑娘居然认得这玉?!”君冥之惊奇。

  “认得,认得。这世上从古到今乃至万世之后,这玉佩都是我最熟悉的一块。”陌红衣接过玉佩便将脸和玉一起捧在手心痛哭。

  “姑娘既然与这玉有缘,那将她送给姑娘最是合适不过了,姑娘好好收下。”君冥之感觉自己的心隐痛,不知为何,以为是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便上前打了个告辞语“那我这就要下山去了,姑娘保重。”

  

  五年后

  “师父”陌红衣似乎沉静了许多,“我前几日下山时,听说他两年前已经回冥国了。”

  “唔,是这样。”陌白头看了她一眼,回了她的话。

  “我也去了趟冥国”陌红衣继续说道。

  这回陌白头不语了,他知道红衣这几年来日日思念那个人,但他也知道红衣早就不再谈起那个人了。

  “师父,听冥国的百姓说,他从当上皇帝至今,后宫都是空无一人的。”陌红衣还是那副沉静的姿态,只是说出的话却是这几年来难得的任性执拗,“你说他是不是还记得我?他还爱着我?”

  “唉,红衣,你与他已经是前世今生了……放下吧。”

  是啊,已是前世今生了。

  你早已是今生的一国之帝,而我却还是前世的断肠之人。

  

  远在冥国的君冥之此刻又心痛了一回。

  “冷一,为何我这几年时常觉得心痛?”

  “主子,可要喧太医来看看?”冷一低着头,麻木地问了一声。

  “你明知找了太医也无用。”君冥之也不在意地说道。

  “冷一,我感觉自己忘了什么,而且于我而言还很是重要。”君冥之轻抚着心口,眼神迷茫地说道,“你可知我忘记的是什么?”

  “主子,冷一不知。”

  “你可知我忘记的是人还是事?”

  “冷一……不知。”

  “你说你,你知道什么?”

  “是,冷一什么也不知道。”冷一心疼地想着,所以你也要什么都不知道才好,不要知道也不要想起。

  “去,给我拿壶酒来……”君冥之话音未落,脑海中便响起了一道清脆霸道的女声。

  “交出你的酒,我就许你坐下。”

   “冷一,我忘记的是一个人对不对?我又听到她的声音了。”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寂静。

  

  你到底是谁?为何我想不起又忘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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