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行吧。她来了知会我一声儿。我卸个妆先。”

“问她做甚?”

“接替你。”

“为何不让我接着看护你?可是嫌我多事?”他此时才转过头来。想起她在李辛面前都能露出那样自然纯真的一面来，不免有些气结。

你有些惊讶他居然会觉得自己多嘴，擦了一半的口脂的绢子也停住了。

“没有这意思。你还有要事。”

燕无归只当自己多嘴了，也不想再追问什么要紧事，不让花将离去做。也该知趣。

他跃起，银色发尾扬起的弧度消失在春末的青空里。那雕木花窗就浮在那里，好像凭空从这小楼里出现了一方汴京的软云天一般。

你空空的看着窗外。不知这天，和那边的天一样吗?

次日。

客卿着暗纹流云浅碧色杉乘轿匆匆入了后殿。虽然宫里极严，再小心翼翼也是难以掩过各路后妃们的眼。

一片嬉闹声传来。陛下又在和几个小黄门打蹴鞠。听得连声大笑，在肃静的宫内显得热闹。

“自打下了早朝，陛下就在踢了。”花将离一身女官打扮悄悄附在你耳边说。

“那位赵大人可也在?”

“都打探过了。陛下一刻钟前让赵大人下去准备准备。”

“你没使我的银子吧?”你故意戳了戳花将离的胳肢窝。

“侯爷的银子不也是姑娘的银子。”

听不是自己的钱打探的消息，你松了一口气，赞许的看了眼花将离。“厉害。以后干啥都从他库里支出。”

是替他方应看打点事情，自然花他的钱。

宋夏交界。

方应看一连三日不是宿醉就是宿醉，昏沉极了。可即便这样他也依旧是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汴京第一大权臣，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没人能比他更清楚。

“呵。侯爷可真不是浪得虚名啊。”金沉鹰勾着锋利的嘴角，眼里闪着算计的精光。

果然只有第一日一场仗，是打给朝廷看的。方应看乜着眼，扫视大营内的三五个贵胄，气势毫不输在汴京的一丝一毫。甚至这飒飒的飞沙走漠，削去了他身上的纨绔气息，没有精致的每日香薰和洗换衣物。这些让他回忆起碧血营那些日子。

可现在要比那时好多了。如今心中还有记挂的人。这场仗可不是他一个人在打。

除了小太子，还有三个变节的北宋官员。都有些震惊于小侯爷名不虚传的酒量。

他们更不知情的是彭尖每夜间的探查。

“方侯爷，就不害怕这走的时候汴京一个样，回去了，就变了天?”金沉鹰见对峙许久都不见方应看松口，出言问道。这方应看的疑心可不是能轻易打消的，他的亲信如今都带在身边了，汴京那边肯定不容乐观。

方应看从容笑道:“这个自然不必太子操心。”

她会把“家务”打理的极好。这一点他是绝对放心的。以前从未觉得温软的江南有多值得留恋，可如今看来，他真的一刻也不想离开他的温柔乡。

摩挲着扇骨，想起她的声音。

嘴角不住的勾着江南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