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躺在床上微弱地呼吸着,她的脸既苍白又憔悴,眉梢紧蹙,略微浮肿的眼睛仍残留着眼泪。好在她的伤势不重,已经经过了医生的处理。
另一边,在女孩醒来之前,众人决定先去接待即将到来的新科研人员。
大自然的冰冰纤指拂过琴弦,雨的旋律再次响起,将夜奏成了黎明。失去了往日熙攘的人群,这片城区变得阴冷至极。灯火阑珊,雨雾间透着微微光晕,放眼望去,满地都是倒影的碎片。
艾米丽等人早早地就起来了,漫步在黑暗中,向北前行。路上,他们仍然在不断讨论着,特蕾西猜测,一定能在那位女孩身上知道许多线索。
人走着,月亮也跟着一起走。欧利蒂斯的冬,夜幕迟迟不肯离去,黎明也久久徘徊不来,即便一抹暖橙露出海平面,也予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昏暗之感。寒风呼呼地灌进每个人的衣角中,他们打起了寒颤,不禁加快了脚步。
终于,黎明破晓之迹,旭日也跟着他们的脚步逐渐升起。紫罗兰色的苍穹愈发轻柔,橙红在长空的画布中晕染开,此时天际晨曦微露。
就这样徒步走着,走着,路过了黑夜,步入了黎明。他们终于到了。
这即是约定见面点,有些荒凉。但果不其然,两个身影早已等候多时。他们着装端庄大方,炯炯有神的双眼流露出对探究某种事物的渴望。
“你们就是那两位新来的工作者吧?等候多时了,辛苦各位了。”艾米丽面带微笑。
身着燕尾服的男子迈开了步子,礼貌地向各位鞠躬,而身后的红衣人却仍是沉默不语。约瑟夫回头看了看他,又把视线落在众人身上:“我们刚到不久。更是辛苦你们,看起来研究部离这里不近啊。”
诺顿站在众人后面,轻声抱怨着:“再繁华的城,也会被灾难洗劫一空。别说到这里的地铁公交了,居民区都没几盏灯亮起。”
约瑟夫轻笑着:“那真是麻烦各位了,自我介绍边走边做吧,不耽误你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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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约瑟夫·德拉索恩斯。”
“裘克,请多指教。”
“我研究的项目就是时空相机,这是个神奇的东西。”约瑟夫利落地拿出相机,并开始介绍它。
时空相机,顾名思义就是该相机的作用与时空相关。同普通的相机一样,只要按下快门的那一刻,相机所记录的事物将永远保存下来。但是与其不同的是,该相机所记录的相中世界可以折射到现实世界中,也就是说,我们能够在相中时间和现实世界中来往自如。
说罢,约瑟夫便对着众人拍了一张照片。只见相机镜头处折射出一道闪光,相中世界的银幕便自然地展开。
众人都对此感到惊讶,这确实太神奇了。约瑟夫满意地笑了笑,并摇了摇手,让众人随着他进入相中世界。
大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跟了上去。又是一道亮光闪过,眼前的世界竟然如此灰白。约瑟夫解释道,自己用的是老式相机做的实验,并且实验仍是一个半成品,相中世界仅能维持一段时间。
艾米丽好奇地跑了上去,眼巴巴地望着另一个灰白色的自己。约瑟夫笑着,并把手中的相片递给了艾米丽。
特雷西则是满脑子的疑问,或许是对相中世界的不解,又或许是对该原理的思考。威廉则在特雷西身旁,干看着她四处摸索。
“我希望,它终有一天能永远记录下那些日子。”再是一道白光,相中世界随之消失,犹如一场梦一般,眼前的世界又染上了美丽的颜色。约瑟夫娓娓道来,并随着裘克自我介绍的开始而落幕。
裘克对动力系统的研究复杂难懂,也许只有回到研究部才能一一讲解。即便,他们又踏着黎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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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护士小姐拿着本子,反复问着坐在床头的女孩,只不过,女孩一声不吭。
护士向同事说道,女孩的精神状态不佳,并且很怕生。何况,她知道女孩的恐慌不仅仅是面对陌生的她们。
“薇拉·奈尔…”女孩小声地说道。
仪器设备滴滴作响,她更是无法接受消毒水与酒精的刺鼻味,令人作呕。虽然不认识那些奇怪的机器,但是在她模糊的记忆中,或许是那奇怪的经历使她与朋友分离,来到了这陌生的地方。
“薇拉·奈尔?奈尔小姐,你不要害怕,我们是医生和护士,没有恶意。”护士小姐和蔼可亲地笑了。
医生?护士?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薇拉低下头——他们是那些治疗那些得肺病的人。虽然内心仍有大大的存疑,她还是选择暂时相信他们。
此时此刻,冷静即是面对恐惧的最好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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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要思考的是,该如何去解决当下的问题。”在跟新来的研究人员谈论了一番后,威廉再次将话题转移到了时空问题上。
艾米丽笑了笑,告诉威廉一定有办法的。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上级的回复,讨论是否能够提供物质资助,以进一步展开研究。
特蕾西失望地说,研究所消耗的资本很大,再加上现状,得到帮助几乎不大可能。这确实是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但是,她承诺,当自己有空时,一定会泡在图书馆里寻找原因。
诺顿如同往常,仍一言不发。他的心思总是神秘莫测,很难有人明白他在想什么。
等到回到研究部时,天色已亮。他们又开始忙活了。得知女孩的名字是薇拉·奈尔后,他们决定派人询问她几个问题。
艾米丽理着手中的资料,四处张望着,直到目光落在了威廉身上:“嘿,威廉。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和特蕾西还要忙别的事情,就你闲着。”
“哎,别看我闲着,我待会还要去做工作总结呢!你看,我旁边不还有个人。”威廉打了个哈欠,装模作样地翻起笔记本。
即便,他便感到背后一凉,寒冷的空气中传来诺顿的一声冷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真是的。要他说一句话比登天还难。”威廉紧皱眉头,也跟着离开了。
不到一会的功夫,空旷的会议室里呆呆地站着艾米丽和两位新人,尴尬极了。“看来,两位关系似乎有些紧张啊。”约瑟夫摇了摇头。 “不,其实,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艾米丽解释道,研究部大家庭一向和睦温馨。虽说些许矛盾不可避免,其中大部分是性格差异导致。坎贝尔先生向来沉默寡言,而艾利斯先生平时比较开放。
一谈到他们两个,艾米丽也不知该如何说什么。好在约瑟夫灵机一动,扯开了话题,会议室里才不再冷清:“要不,这个任务交给我。正好找机会锻炼自己。”
艾米丽眼里闪过一道惊讶的光。她愣了一会,又见约瑟夫眼神坚定,她欣慰一笑,点了点头。一时间,她很感谢约瑟夫的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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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耳机,拿起本子,他的影子朝着她的地方飞奔而去。昏暗的房间里,仅仅点着一盏灯,但足以看清女孩的面貌。
此时此刻,她早已端坐在桌前了。见门嘎吱地打开,她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
眼前,身着燕尾服的人轻盈的走了进来。借着微弱的光,薇拉发现他也有着淡蓝色的眸子,且流露出无尽的温柔与怜悯。在眼神触碰的一瞬间,仿佛灵魂接触似的,她总能在约瑟夫身上收获些许安全感。
虽然对眼前的人一无所知,但是他似乎是有温度的人,可比市中心的雾霾温暖多了。至少,凭直觉来说,薇拉能够微微放松警惕了。
约瑟夫见她眼神恍惚,清了清嗓子,提高语调,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或许这样,她不会感到很紧张。
虽说早已知道女孩的名字,但他仍试探性地问了问,意在看看她的反应。只不过,女孩回答的语气是如此平淡,仿佛已是无所畏惧。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出生年月吗?”
“1925年8月25号。”
约瑟夫愣住了。同时,传声耳机的另一边,众人围坐在桌前,也觉得不敢置信。
“她是从遥远的过去穿越时空来到现在的。”艾米丽看向特蕾西,好似在跟她说:你的猜想很准确。
诺顿摇了摇头: “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那也就是说,这个女孩现在是不存在的。”
“哟,沉默寡言的终于说话了。”威廉学着他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她就和我与特蕾西在闪电区看到的车子和建筑一样,明明属于百年前的时代,但是到现在仍未有丝毫变化。”
“……”诺顿白了威廉一眼。仿佛在告诉他:要不是因为谈论正事,我才不想见到你一眼。
特蕾西表示,如果女孩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能串成一张逻辑的大网。先从时空能量波动异常开始,再往后发生的所有怪现象……
是暂且相信这个女孩也好,还是心里留有一个意料之外的结局也好,事实竟已摆在眼前,她认为,最好的抉择就是在现实的背景下不断探索发现,寻找不同的可能性。
传声耳机中传来艾米丽的声音,她说道,尽可能地让女孩说出自己最近干的事情,不过要记住,提问方式要委婉。
很快地,他们都知道了薇拉的身份以及来历,只不过,这让薇拉觉得很奇怪。“你们,为什么要问我那么多问题?”她的声音颤抖着,她还说,这样让她想起了市中心的那些看肺病的医生,他们也会这样问来问去,只不过是问的内容不同罢了。
肺病?市中心?为什么一定是看肺病的医生呢?
难道你不知道吗?市中心的雾霾很重,很多人都得了肺病。
你是,维多利亚人?是的。
问到这里之后,薇拉没再说话,她的眼神暗了许多,分不清是厌倦还是恐慌。
“奈尔小姐,你不要感到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现在很难说清现状……”
没有恶意?又是这句话。但是,我又怎么能完全相信你们呢。薇拉心想。不知不觉地,失落之感涌上内心,从瞳孔中颤栗地冲突出来,过了大半天,她才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
“我想……回家……”
这陌生的地方不属于我,唯独家才能让我心有所向。
大家都沉默了。或许,奔波于生活的河流中,家的避风港似乎早已当作理所当然。但继续漂到生命的海洋中,蓦然回首,却不知早已迷失方向。
特蕾西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有点酸。
约瑟夫安慰着薇拉,一定能够让她回家的。他拿出纸巾抹去薇拉眼角的泪水,想尽办法让薇拉的情绪平复下来。
另一边耳机中传出艾米丽的声音,她告诉约瑟夫,下午带薇拉出去走走,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嗯,没有别的办法了,约瑟夫认为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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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风起,吟唱着生命的挽歌,这本该是自然原有的模样。
比起花园,这里简直是一片荒野。灰白的天空下,树没了叶子,花草弯了腰,唯有几只黑鸦立在枝头。
研究部靠近海域,或许这里是研究人员最能放松的地方。
约瑟夫慢慢地告诉薇拉,世界仿佛是变了个模样,时间把你送到了一个不属于你的时代,也就是百年以后。包括远方那些“古老”的建筑、车子,也许还有更多的人都和你一样来到了这里,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帮你们回家。
百年以后?那你看到的星星,是我曾有许愿过的吗?薇拉听懂了个大概,她仍感到不可置信。或许吧,她能感受到穿越前后的变化之大,就暂且相信他吧。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请多指教。”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德拉索恩斯先生?这里很荒凉。
我也是第一次来,但我觉得,它曾经不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你们不在这里培育些花花草草?
待到春来,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春,它会来吗?
连绵不断的闪电,不停歇的战火,这回儿,我们的自然真的生气了。
或许,我们只能坚信着,这也是冬天,也是春天。春,它一定会来,就正如你的来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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