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正低着头收拾着餐桌,只听到门外一道脚步声传了进来。
“很抱歉,本店已经打烊了,暂时不待客哦。”不过话刚说完,花火抬起头看向来人不禁眼前一愣。“你怎么又回来了啊,是纳下什么东西了吗?”
此时的林枫正微笑的看着她。
“来帮忙的,不介意吧。”
“你…”本来少女还想说些什么,停顿了一下又无声的点了点头。
……
“都收拾干净咯花火姐,换完药就赶紧回去吧。”林枫擦了擦手朝火花笑着说。
“嗯好。”
花火连忙前去吧台拿药,不过这时少女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往后仰倒而去,眼看后脑勺就要磕上桌角。
身后的林枫反应很快,一个箭步冲上跟前抓住了花火的皓腕顺势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背将其拉了回来。
“呼,刚才好险。”林枫也是松了口气,还好刚才自己激灵。
“谢…谢,谢谢。”花火显然被吓得不轻,慌慌张张道。
他看着花火皱起了眉头,“你这也太不方便了,要不我来帮你上药吧。”
花火沉默了片刻打算开口拒绝,当她看向少年时,迎面对视的是一双澄澈又包含了关切的眼睛。
“那就麻烦了。”
林枫的一系列动作显得很娴熟很轻巧。
“撕开的时候会有些痛。”他缓缓掀开覆盖在花火左腿上的纱布,一道深可见骨的弹孔伤口让前者眼睛不自觉一缩,眉头紧皱。
他有些严肃的盯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要高上两届的学姐,“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营业呢?”
“那可不行,在这所学院每年的学费与开销我可就全指望它了。”花火轻轻摇了摇头。
林枫不自觉的身体一震,他才发现眼前的女孩恐怕经济条件和自己相差不多或许更差也说不定,全凭借一人在死死撑着。
想到这他不禁神情一暗,随后林枫脸上开始又挂上一副淡淡的笑意,小心翼翼的为面前的女孩换上了药。
“会留疤的哦。”
少女低下了头遮住了他的视线,抿了抿红唇,小脸上浮现出一缕红晕甚是可爱。
“林枫君也是一位很温柔的人呢。”
听到少女的夸奖,林枫显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着摇了摇头。
“曾经上学的时候吧,经常挨人家揍,也没有父母在身边照顾,家里比较穷,一些伤口啊什么都是自己来处理的,所以对这方面我还是比较擅长的哈哈。”
花火闻言一愣,闪烁的眼光当中似乎又多了什么东西。
“诶,发呆想什么呢?”林枫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啊,没有呀。”花火这次反应过来连忙说。
“药已经换好了哦,纱带我没有绑得像先前那么紧,不然你走路会不太方便的。天色不早了那我就先走啦。”办完事的林枫起身冲花火笑了笑,正想转身离开时,低着头的花火却突然喊了一声。
“诶等等,那个你能陪我走走吗…”
……
带有古老风情的小道上,路边的街灯闪耀着暖黄色的光芒,照在少女的精致的面庞上显得分外动人。
“我出生在日本的兵库县,从小我的家境就不太好,父亲走得早,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嫁进了我们当地一个小家族又结婚生子了,所以在家里我的地位其实比佣人高不了多少。”少女低声道。
林枫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聆听着。
“其实在成年之前的那段记忆并称不上好,母亲嫁给了之后的那个男人其实是希望靠着自己的一些姿色来获取更好的物质条件供我念书,当初我们母女俩都以为未来的日子里生活会改善许多,至少母亲是这么憧憬的。”话说到这,林枫见到花火平静的脸庞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冷意。
“刚开始的一段日子那个男人确实给予了我们很不错的生活,母亲也日渐被他所打动,没过多久就怀上了。只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好景不长那个男人却暴露了本来的真面目,她才知道这个原本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竟然早已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在外欠下了不少巨额债务……”
“后来没办法母亲带着我离开了那个男人,孤身一人外出务工,拿着微薄的血汗钱供我一直念到了国三。”
林枫恍然,心中不禁有些不忍。原来这个看上去文静漂亮的学姐背后还有这样的身世。
少女似是明白了前者在想什么,嫣然一笑。“两年前来到米歇尔学院我可是个出名的贫困生哦,不过好在后来学院给予了许多帮助,也外出执行了不少任务获取了一些佣金,后来便拿着这笔钱在学院后面的街上租下来了那间门面做起了生意,好在学院里同学们都还挺喜欢我的,会经常来光顾,靠着这间店面现在倒是令我母女俩生活改善了不少,不再像曾经那么艰难了。”
他轻呼了口气,柔声说:“花火姐真的很坚强呢。”林枫目光显得有些悠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俩其实属于同一类人。
少女听闻小脸微红,低声不语。
“不过不用担心,恐怕从今天开始学院里的贫困生又得多一名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啦哈哈。”男孩又打趣道。
花火微微一愣,她看向这个比自己要高上接近一个头的男孩,漆黑如墨的刘海遮挡着他瘦削的脸庞,透过灯光的照射少女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丝隐藏在深处的孤寂与疲惫,想来这个男孩也有自己的一段故事吧。
“嘻嘻,心里可不能有这么大负担哦。好咯,今天就走到这里吧。”少女突然转身微微踮起脚尖,纤细的小手搭在林枫头上使劲揉搓了几下,令得后者半天还没反应过来。
然后便是见到花火稍稍向后退了两步,双手放在身后对着面前的林枫露出一副带有一丝调皮的表情笑着说:“当你温柔的对待这个世界时,世界也会对你温柔以待哦。晚安啦!”
望着远处花火在夜幕中挥手远去的身影,林枫还在低喃着先前少女最后说的那句话,随后苦笑的摇了摇头忍不住感叹道:“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呐。”
他林枫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牙咬坚持什么东西,在来到米歇尔学院之前林枫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想象得很简单,凭借着自己还过得去的英语成绩在高考时拉一拉其他科目惨不忍睹的分数然后随便上一所国内普普通通的二类本科,选一个目前比较热门好就业的专业,然后老老实实的混完大学的四年时光。
毕业了找一份还凑合的工作进入某个企业或者遭到社会的一顿毒打之后听外婆的话去考公务员拿着微薄但还算可以养活自己的那一点薪水一直干到适婚的年纪再去相个亲看看有没有愿意和这个没房没车没父母的自己过日子的女孩,最后结婚生子碌碌无为的过完这平淡的一生。
他并不是那种有多大追求的人,也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如果说要让林枫为自己定一个目标做一份对未来的规划,他做不出来,也不愿意去做。
就好比上中学时,一个每天放学就迫不及待的想冲进网吧坐上电脑前开始沉浸在游戏世界的男孩。又或者是一个每天坐在教室后排某一个位置里正躲在课桌底津津有味看着言情小说的女孩。
总是会有那么一个共同点吧,也许他们并非不愿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考个好成绩让父母称赞和光荣一下子,他们也会在某一天期待着父母能够拿着一张考卷或者走在路上遇到熟人时可以去炫耀一番:看,我家孩子也很优秀的!
可是这世界上优秀的人永远都是少数的。能够在努力之后依旧与他人差距眼睁睁看着越拉越远时还宁死不从拼命坚持继续追赶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久而久之,面对老师的冷眼,父母的呵斥,这些孩子会自然而然的去需求另外一份可以寄托的事物。男孩期盼能够从游戏中找到哪怕一点成就感,女孩期盼能够从小说中找到一份寄托感。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成为不了父母眼中那个别人家的小孩。
很显然,林枫也是这些普通孩子当中悲惨的一员。比普通孩子更悲惨的是他连自己老爹老妈都没见过。
哪怕他唯一成绩还算过得去的英语,也是因为当初青春期的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某个女孩对他说自己要出国念高中时,才拼命想去学好的。
那时候林枫天真的以为只要将英语学好了就能够追赶上她前进的步伐。
那是一道信仰。
遗憾的是信仰这种东西注定是要被打碎的。
当他最后绝望的看着雅思语言测试报名费上那2000块钱还有女孩所就读的私立贵族高中那高昂到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学费时,林枫才知道自己最初的念头和努力是多么可笑。
上帝给林枫关了一扇门,却又给他开了一道窗,只不过当他来到窗户前才发现原来外边还有一层铁栅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