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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子戏(戴萌的梦)番外篇

折子戏(戴莫)

元和十六年,秦元和帝被原秦国平远大将军戴萌所杀,谥号哀。戴萌改元登基,国号兴,于次年称帝。

 

天下百姓提起秦元和帝,无一不恨之入骨,人人都欲杀之而后快。元和帝昏庸淫乐,后宫无数,元和帝第一位皇后贤良淑德,却只因劝谏元和帝要安心政事而被元和帝全家处死,奴仆牲畜一个不留就地处斩,行刑那日府中血流成河,京兆尹的人去收尸的时候看到这般惨状皆掩面而泣目不忍视。

 

因而原平远将军戴萌在弑君之后并没有遭到多少反抗。

 

坊间也有传闻,说平远将军乃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与元和帝那神秘的第二位皇后莫寒有些许不清不楚的关系。

 

元和帝第二位皇后莫寒,在元和十三年时被元和帝赐死。

 

那莫皇后倒是极负盛名。

 

元和三年,元和帝在南巡途中发现莫寒,惊其貌美,将其强行封妃带回皇宫。莫寒回宫后郁郁寡欢,从未展露过丝毫笑意。

 

那时戴萌还是秦国最引以为傲的平远大将军,百姓都说,秦朝有这样以为英勇的女将军,是国幸。

 

那日戴萌凯旋回朝,合宫宴饮,贺她获胜。莫寒因身子不大爽快就没有参加,在御花园里闲坐着,却正正遇到了出来醒酒的戴萌。

 

“这么好的月色,终究还是有人欣赏的。”戴萌对着莫寒的背影说道。

 

莫寒转过身,见戴萌一身甲胄,大致猜到她便是那位打了胜仗的平远大将军,于是起身行了个礼,说道“臣妾莫氏见过将军——夜色凉薄,将军逃席而来,醒了酒就快些回去吧。”

 

戴萌却是酒劲没散,上前几步,仔仔细细瞧了瞧莫寒,颇为惋惜的摇摇头,开口道“如此国色天香,脸上怎的一丝笑意也无,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眼眸,丝毫光亮都没有。你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这倒说到了莫寒的心上,她抬眼看到戴萌脸颊因为酒意而通红,犀利的眼神,像个野生的狼确不食人很是可爱,不禁噗的一声笑出来,却未想到笑声还没落地,戴萌便说道“这样才对嘛!死气沉沉的多不好,你这般漂亮,该当笑靥如花,就说当那红颜祸水都不为过。——我出来时候也不早了,便先回席了,我是平远将军戴萌,日后娘娘若有什么为难之处,以今日萍水相逢,微臣或可一帮。”

 

说完对着莫寒回了礼便转身欲走,却堪堪定住了,又对她说了句“要笑啊!”

 

在庆功宴后,宫中人都发觉,这位美若天仙的莫娘娘似乎比往常爱笑了,因而也更得盛宠,第一位皇后被处斩后,莫寒被立为新后。

 

封后大典那日,元和帝带着盛装的莫寒接受百官朝拜,戴萌跪在武官之首,不经意一个抬眸,却看到凤位上原本板着脸的莫寒在对上她的目光之时展开一个极温柔的笑。

 

晃的戴萌当下就楞了神。

 

封后大典结束后近一个月戴萌都没有进宫,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莫寒。毕竟为人臣却对当朝皇后心怀不轨,乃是大不敬。

 

直到南方明国出兵直逼秦国边境,元和帝把戴萌宣进宫商量对策,戴萌才抛掉这些顾虑,带上边防图便进了宫。

 

但这次商议却不尽如人意。

 

戴萌认为明国军队人生地不熟,且秦国倚仗边防天险,这场战事若要开打明国并不会占到便宜。而且听说明国军队已经出了时疫的症状,人心惶惶,此战,秦国必胜。

 

可这时明国突然来报,说要议和。戴萌并不同意,狼子野心,明国分明是拖延时间若待时疫过去,明国军队摸清边境地形,那么战事会变得十分不利。

 

可元和帝不同意。明国的议和书上说可对秦朝年年进贡金银财宝及美女。

 

于是他同意了议和。戴萌抵死劝谏,却越发不得元和帝信赖,反而疑她功高盖主,有了反叛之心。戴萌气急,便也撒手不管,每日在将军府内闭门谢客。

 

元和九年春初,明国派来议和的人到了秦国皇宫,元和帝下令设宴款待,四品以上无论文官武将都要出席,戴萌无奈,只得赴宴。

 

看似是秦国风光无限万国来朝,实际上不过是一场利益往来的谈判而已,戴萌心下叹到。

 

明国派来的是皇帝的六弟成亲王,听闻生性刻薄,最是能找人麻烦,想来那明国皇帝倒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席上戴萌坐在元和帝下手边闷闷不语,正想找个由头告辞,却看到成亲王的眼神一直在往莫寒那边瞟,那目光极为不善,按理来说,为人臣这般放肆,元和帝无论怎样窝囊都该有一丝生气,但龙椅上喝的好不快活的元和帝熟视无睹,这让戴萌暗地里捏紧了拳头,心下骂了一声庸懦,却是不打算离席了。

 

“早便有耳闻陛下的皇后貌比西施,如今本王亲眼见到了,却觉得西施都比不上皇后娘娘的容貌,陛下您好福气。”成亲王端着酒杯,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开口道。

 

元和帝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莫寒,也笑道“寡人这个皇后,甚好。”

 

成亲王见元和帝并不怪罪,越发大胆“皇后娘娘生的如此国色天香,想必琴棋书画都不赖,那歌舞呢?今日本王初来乍到,不知可否欣赏到皇后娘娘的舞姿啊?”

 

这便是十足十的僭越了,且不说如今局势秦国和明国尚可一战,便是秦国再不济,一国皇后被当成歌舞伎一样任人观赏,这明摆着是对秦国的羞辱,龙椅上元和帝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刚要开口,却听戴萌带着愠怒的声音开口

 

“成亲王慎言,我秦国向来没有这样的规矩,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按秦国的律令来说,皇后娘娘地位尊崇,不似明国的皇后那样随意亲民,可以在大殿内起舞任人观赏。”

 

戴萌的声音不大,但却极为凉薄,而且戴萌毕竟上过战场杀过人,一但发怒杀气直逼人心,不咸不淡几句话,成亲王听了竟心中发寒,连忙说道

 

“是本王孟浪了,请陛下皇后娘娘恕罪。”

 

龙位上的元和帝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摆手笑了笑。

 

戴萌松了口气,抬眼望上莫寒时,便又看到她对她柔柔的笑,笑意温润,撩拨的戴萌心猿意马,不知所措。

 

但元和帝却阴沉了脸色。

莫寒从未对他笑过。

 

那些笑意不过是她自己独处或在御花园内赏花时才会有的,原以为她不会对人笑,如今看来却不然。

 

戴萌虽是个女将军,但若与莫寒有染,那么天下该如何议论他这个皇帝。

 

此宴过后,明国忌惮戴萌,退兵回朝,秦国百姓以为是明国不敌秦国于是俯首称臣,于是都传言,这便是盛世了。

 

元和十年的除夕夜,元和帝带着后宫妃嫔登上城楼赏烟花,百姓看到莫寒被烟火映出的清冷面容惊为绝色,由此便传言皇后娘娘如此容貌,当得盛世二字。

 

戴萌听闻,便也只是一笑,想来以莫寒的容色,盛世二字怎配的上她。

 

只是元和帝逐渐疏远了她,不知是何原因,似乎是怕她功高盖主生了反骨,兵权也渐渐收回,竟似要把这平远大将军架空的势头。

 

在收回戴萌兵权的同时,元和帝也被这表面盛世迷了眼,越发的荒淫无度,大修宫殿,几次下江南巡视,名为巡视,实则玩乐。官场腐败,百姓苦不堪言,卖官鬻爵,朝堂里仅有的几位正直老臣也被奸臣所害,要么抄家要么流放,戴萌因被收了兵权,故而没什么大事,只是她预感,秦国,要变天了。

 

果不其然,元和十二年年末,明国突然起兵五十万,一路势如破竹直逼秦国都城,那起兵的由头却也奇怪,竟是说秦元和帝为妖女所祸,不体恤百姓,明国乃是替天行道。

 

那妖女,说的正是莫寒。

 

戴萌失笑,国与国之间的争斗竟要一个无辜女人来承受,那明国的国君当真混账。

 

元和帝乱了阵脚,慌忙宣召戴萌,授她虎符兵权,点兵出征迎敌。

 

戴萌接了圣旨,最快的速度点兵出征,毕竟是征战无数的平远将军,甫一出手便收回了几座城池,大有和明国僵持之势。

 

而这时秦国百姓中突然流传出了这样的话,说明国起兵是因为妖女蛊惑当今圣上,只要除掉妖女,那么明国自然退兵。当今圣上荒淫无度,定是被那妖女挑拨,且那妖女容貌如此出众,定不是什么善类。

 

这般没有逻辑的谣言,却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戴萌与元和帝的耳中。

 

戴萌气的一拳砸在桌子上,这分明是明国想要扰乱元和帝的心,图谋不轨!

 

却未成想第二日接到了元和帝的圣旨,要她与明国商议。

 

商议什么??商议用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换取明国喘息的机会?笑话!

 

戴萌看后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拒绝商议,于是秦国百姓更加相信谣言,那妖女不仅迷惑了当今圣上,还迷惑了平远大将军,可见妖女必须要杀。

 

此时,秦国皇后宫中。

 

莫寒一人穿着极素净的白衣坐在床上,听着下人们一脸惶恐的对她说外头的传言。良久没能说话。

 

呆坐许久,莫寒嘴角溢出了极为苦涩的笑。

 

国家覆亡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是个被元和帝掳到皇宫的可怜人。这些年她从未与元和帝说过什么话,他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在这宫中她活的谨小慎微郁郁寡欢,妖女二字,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胡思乱想着,元和帝阴郁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以你之命换取我大秦平安,你也算死得其所。寡人会安排好你身后事,你不要怨恨寡人,怨只怨你生的好看,是个祸水罢了。”

 

呵。祸水。

 

元和十三年,秦国百姓要求处死莫寒的呼声越发强烈,他们甚至威胁元和帝,说若再不处死莫寒,便打开城门放明国军队进城。

 

而军营中的戴萌还在苦苦决定明天的战术,若把明天的仗打赢,那么明国元气大伤,必要时间来延缓。

 

却没想到战术还未定,等来了莫寒被元和帝一条白绫赐死的消息。

 

元和十三年夏,元和帝皇后莫寒被元和帝以妖女祸国之名赐死。

 

戴萌笑的惨淡,她倒希望她真的是个妖女,这样便不会被一条白绫要了性命。

 

戴萌在椅子上枯坐了一晚,恍惚间看到封后日大日,穿着朝服的莫寒对她笑了一下,那笑意温柔,直能把人陷进去;她又看到庆功宴那日她对莫寒说,若娘娘有事为难,微臣或可一帮。可你现在,有什么为难呢?

 

这混账天下,混账百姓,混账国君,值得她如此卖命吗?

 

愤怒间外面士卒来报说宫中有人求见,来人自称皇后娘娘有事托付。

 

是莫寒身边的宫女,受过莫寒大恩,因而冒死逃出宫,戴萌问她莫寒有何事托付,那人说

“娘娘让奴婢来问问将军,那日将军说可帮娘娘,如今还做不做数?”

 

戴萌点点头“自然。”

 

“那么将军,娘娘说,这世道于她不公,这皇权是用她的命换来的,就请将军帮娘娘覆了这皇权。”

 

覆皇权。

 

戴萌眼中明明灭灭,却终是握紧了拳头,对那宫女说

 

“微臣答应娘娘,定当竭力以为。”

 

元和十四年,秦国平远将军以一战正式扭转战局,一年半的战事中,明国节节败退,戴萌丝毫不理会明国要议和的请求,直接打到明国的都城,在城楼上亲自将明国皇帝的头颅斩于马下。

 

血溅到了戴萌毫无生气的脸上,副将来问明国的亲眷如何处理,戴萌用衣角擦了擦剑身的鲜血,漠然道“都杀了,一个都不要留。”

 

元和十六年春,秦国平远将军班师回朝。

 

元和帝极为高兴,天下一统,他会是史册上流芳千古的明君。他设了盛大的庆功宴,带着文武百官于城头亲自迎接戴萌。

 

高头大马上戴萌一身将军甲胄,脸上的表情十足冷淡,经历了亡国屠城的将军浑身都是肃杀之气,街道两边跪着的百姓被震慑的不寒而栗。

 

直到到了元和帝面前。

 

按理来说皇帝亲迎这是天大的恩宠,戴萌应该立刻下马行礼,可此时的林思意只是手握着宝剑,并未有下马行礼的势头。

 

元和帝的表情便有些僵硬,带着愠怒开口道“将军这是做什么,连人臣之礼都不行了吗?”

 

“人臣之礼?”戴萌笑道,“现在不该是你对我行人臣之礼吗?”

 

元和帝大惊,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戴萌的副将按到地上跪着,周围那些大臣也都被戴萌的兵将毫无迟疑的斩首,戴萌环顾了四周,然后下马走到元和帝跟前,轻声说

 

“你连做人都不配,怎么配得上这个皇位呢?”

 

元和帝死命挣扎着,大喊“戴萌你放肆!这是弑君!开国以来哪有人臣弑君篡位的道理?!”

 

话音未落就听的戴萌一声暴呵“那让一个弱女子去承担天下亡国的罪过,这世间就有这样的道理吗?!”

 

暴怒的戴萌紧紧捏着剑身,继续道“她有什么错?你昏庸无道强把她带回宫,她从未对你说过什么,她怎么就是个妖女了?明国皇帝那般下三滥的招数都用出来了,平头百姓相信也就算了,你是一国之君你难道分辨不出吗?”

 

戴萌尽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半晌,她开口

 

“杀了吧,连同都城里那些混账百姓。”

 

副将领命而去。

 

顷刻间,秦国都城里惨叫声不绝于耳,林思意充耳不闻,她走到皇后宫中,关上了大门,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嘈杂声关在门外。

 

良久,她对着空空的后位跪下去行了礼。

 

“盛世时,你是国家繁荣强盛的象征,可亡国时却要你来背这个罪责。”

 

“这不公平。我知道。”

  

  

  

  

 

“娘娘,微臣戴萌,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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