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跳喝完了酒,就在座椅上打了一盹,很快,夜幕降临,跳跳是被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的。
房梁上挂满了彩灯,照得屋内恍如白昼, 同时也让他一时间难以睁开眼睛。
人群开始躁动,欢呼雀跃,“夏妍姑娘!夏妍姑娘!”
跳跳猛的一个激灵,差点儿将面前的桌子掀翻,但此刻人人都只顾得欣赏美人,没人看到他的窘迫。
这一次,他也彻底清醒了。
自从边关回来,他便爱上了饮酒,似乎越喝越上瘾,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忘记那些惨烈的画面。
这时,楼台上,女子轻抚一把箜篌,身着一袭红衣,红纱遮着脸,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夏妍姑娘身姿修长,步履轻盈,她走起路来,似有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的风情。
“诸位!”她优雅的坐在圆凳上,声音清脆嘹亮,如空谷幽兰,“今日我把手中的古筝换成了箜篌,不知大家想不想听我用它弹一曲《高山流水》呢。”
“想!”台下异口同声,同时还夹杂着铜钱落地的声音。
跳跳躲在人群后,感到好奇,于是他利用自身优势,双脚稳稳的踩到椅子靠背边缘,往台上一望,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那身影却也足够让人惊艳。
夏妍也注意到了她,面纱下的脸笑了起来,
突然话锋一转,“可我今日不想弹《高山流水》。”声音软绵绵的,沁人心脾。
台下顿时一片寂静,夏妍姑娘往常从来说一不二,今日他们不知夏妍姑娘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姑娘无论弹什么曲我们都愿意听!”这时,有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大声喝着,是跳跳在起哄,“还请姑娘大大方方的为我们献上一曲吧。”他想借此引起对方的注意,果然,夏妍的目光将目光转向了他。
“那好,还请这位公子点曲。”不想夏妍姑娘直接让他来点曲,这也不免会引来一些人的嫉妒。
“你小子莫不是来抢风头的?”
人群开始躁动,几十双眼睛恶狠狠的盯向他,跳跳不想多事,赶忙为自己解围,“在下只是慕名而来,初来乍到的,太想听夏姑娘弹曲了。”
众人这才肯放他一马。
只听夏妍又说道:“我看公子站得这样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跳跳随口一通胡诓:“在下不过一位公子哥,只是家母喜欢看杂技,腿脚尚且不便,在下只好请人找来一位演杂技的,教了在下几招,这样家母便能随时看到我表演的杂技了。”
“想不到,公子还是一位大孝子!”夏妍颇为惊讶。
“为母敬孝,乃天经地义的!”但说这话时,跳跳心里一阵酸楚,我倒想成为一位大孝子,我爹娘得有命享受!
夏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着装是一位翩翩公子,说起话来却匪里匪气,实在有些滑稽。
跳跳问道:“姑娘笑什么?在下说的不对么?”
夏妍忙收回了笑容,淡道:“我没笑公子什么,时候不早了,我该抓紧演奏了。”
话音刚落,箜篌响起,乐声云起雪飞,仿若泉水在山间流淌,让人深在此处,细细听来,却有皓月当空,清风徐来之感。
一曲罢,余音绕梁,迟迟不觉。
台下掌声不断。
夏妍起身,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各位的捧场。今日就到这里,咱们明日再会!”
这时,跳跳注视着她的去向,悄然离场。
他定要借此机会,接近夏妍姑娘,问个明白,多延迟一刻,蓝轻舞就多几分危险。
他来到另一边楼梯口,一口气跑上二楼,将她堵在凭栏处,别人看不到的角落。
夏妍警惕的问道:“公子这是何意?”
跳跳笑道:“我一直仰慕姑娘,不知姑娘能否赏个脸……”
话犹未了,夏妍便冷冷打断了他,“那恐是让公子失望了!我虽是花魁,但并不在幕后接客,公子请回吧。”
跳跳摆摆手,叹了口气:“那真是太可惜了,在下一直仰慕姑娘,还以为,今日月色这般撩人,姑娘能赏个脸,与在下小酌一杯呢?”
夏妍突然笑了起来,“公子拿人消遣是幌子,看来请人帮忙,倒是真的!”
跳跳低声道:“还是被你识破了。”
夏妍开门见山道:“说吧,你办成公子模样混进来,有何目的!”
跳跳道:“不瞒姑娘说,我确实有事来找姑娘。”
夏妍问道:“是什么事?”
跳跳又道:“姑娘能否赏个脸,陪在下喝一杯。”
夏妍当即拒绝道:“小女子从不饮酒。”
跳跳问道:“那如何才能让姑娘赏脸呢?”
夏妍道:“来这里的人,无非就是来寻欢作乐的,但我明确的告诉公子,我从不接客,包括陪酒。”
:“我不是来此寻花问柳的。”跳跳表明自己的态度。
“家花未必没有野花香,只是外头的花更够味道一些。”
“姑娘何出此言?”
“来这里的人,娶得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礼义廉耻守得紧,房里自然没得乐趣!只是可怜那些妻妾,年纪轻轻的,就守了活寡!”
夏妍的嘴边有些嘲讽,在她眼中,来这里男人都是这样的。
跳跳笑道:“姑娘知直口快,我就喜欢姑娘这种性子的!”但这番话,直让他面红耳赤。
他的脸颊又不争气的发烫,只好打开折扇,往脸上扇扇,缓和自己的窘态。
夏妍觉得他可疑,谈笑间,动不动就脸红,羞涩,不像一位有家室的男子。
夏妍试探的问道:“那公子可有喜欢的姑娘?”
跳跳便道:“武林第一美人便是我心中所爱!”
夏妍冷笑道:“深藏不露啊!我差点儿就信了!快说,你到底是谁?”
跳跳合上折扇严肃道:“我是谁不重要,我来此只想问姑娘一事!”只见跳跳嘴唇轻启,一字一板的道,“宫主可在魔教?”
夏妍冷冷的笑道:“你今后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闻言,跳跳心脏仿佛瞬间被人用手狠狠捏住一般,差点儿就要窒息了,他惶恐不安的问:“还请姑娘把话说清楚!她到底怎么样了?”
夏妍看得出,蓝轻舞在他心中很重要。
“她现在是魔教少主的女人了。”夏妍一字一板道:“即便你心悦她,怕是也没机会了!”
跳跳恍如晴天霹雳,沉默地看了她几眼,然后低沉的问道: “黑潇虎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会怎样?”夏妍脱口便出。
闻言,跳跳立刻翻涌出她与黑潇虎衣衫不整的画面,尽管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还是让他火冒三丈!
同时也更加确信,虹昱炎身上的剧毒,确实是被黑潇虎下的。
这也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结果!
回想起蓝轻舞离开前一天,那日她整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
香芸给她抱来孩子,她搂着孩子眼里含泪,发呆。
当时以为她因虹昱炎中毒昏迷而难过,便也没有多想。
果然,第二天就出事了!
他感到深深地自责,若是多留意一翻,就绝不会让她独自去冒这个险。
“真是畜生不如!”他愤怒到了极点,“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回来!”夏妍不想看他白白去送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极力劝阻,“你这么去魔教,就等于去白白送死啊!即便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你的母亲着想啊!”
“我母亲早在十年前就死掉了!”跳跳狠狠地甩开她的手。
夏妍有些不可置信,“你到底是谁?”她问。
“侯逸跳!”跳跳如实的回答。
“你是七剑之一?”夏妍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即便是为了伙伴,但也不可这般鲁莽行事!”
跳跳道:“这事我的事,与姑娘无关!我必须去救她!告辞!”
跳跳刚转身,突然一支簪不小心从口袋里滑了出来,跳跳抬起袖口一看,原来是簪子尖端扎穿了一个洞。
跳跳拾起地上的簪子,笑了笑,道:“这枚簪子原本是当做见面礼送给姑娘的,一时竟给忘了!”说完,便将其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待他转身之际,夏妍还是拦住了他,“即便是为了救她,但这般毫无章法的前去,只能是白白送命啊!”
跳跳怒道:“蓝轻舞生性良善,被他骗了去!黑潇虎若他真要为父报仇,就尽管找我好了!他关起门来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
夏妍道:“你听我说,盟主现在身处魔教,整日缠着黑潇虎,黑潇虎现在这心里,比谁都急,不如借这点儿优势来设身处地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靠的办法。”
“是我鲁莽了!”跳跳笑道,然后疑惑的问:“不过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夏妍道:“即便魔教对我有恩,那也是白公子对我的恩情,我身为女子,也十分同情宫主的遭遇。这厢我可以帮你,但你绝不能对人透露是我帮了你。”
跳跳又问道:“为何帮我?”
夏妍淡淡道:“我觉得这也不算是帮你,只是告诉你一些可靠的消息,就当我是看不惯男人那副德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