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
风雪阁。
夜凌风坐在榻上,怀里正抱着一具温香软玉,沈梦雪身上只着一件青纱,头发散落腰间,正静静地靠在他那坚实的胸膛,美丽的眸子里忽然有了泪光:“宸玄死了,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夜凌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当然不会,今晚就去找他黑潇雅虎算账!”
沈梦雪突然眸子变得犀利,恶狠狠的说:“今晚我一定要取下黑潇虎的人头,拿来献祭宸玄!”她的拳头在身侧攥的紧紧的,眼里都是怒火。
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心却一点儿也不软,“不愧是百里兄养出来的孩子!”夜凌风在心中不禁感慨,却也能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然后垂眸,一脸溺宠的看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低声附和道:“好,今晚一定帮你摘下黑潇虎的头颅,拿到山上去祭拜你的宸玄哥哥。”
“说话算数!”沈梦雪的声音娇翠欲滴,食指不禁在他胸膛游走。
“算数!”夜凌风说完,再也抑制不住邪火,将她推倒,吻落在她的脖颈,落下片片青紫色印记。
沈梦雪似不甘被动,欠起身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狠狠亲吻……
——
久香茶楼。
跳跳坐在戏楼前,挥着手中折扇,挑着二郎腿,很是悠闲。
纷乱嘈杂的屋内,处处充斥着男欢女爱的气息,游手好闲的达官贵族来此左拥右抱,朝云暮雨,正不知天地为何物。
“家里三妻四妾,居然还不满足!”跳跳对此嗤之以鼻。
“公子,你为何一人。”这时,有位身姿袅娜,亭亭玉立的女子向他走来,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看上去怯生生的,但脸上依旧勉强的挤着笑容。
“你在害怕什么?”跳跳抬起眼眸,看着她直言道。这么年轻的姑娘,沦落至此,可想而知,她此前遭遇了什么。
那女子下意识的吞噎了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没,没什么?”
“莫怕,我不会伤害你。”跳跳温和道:“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闻言,她一双呆滞的眼眸中布满了绝望,轻启嘴唇,却欲言又止。
跳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有些许露在外面的肌肤,被鞭打过得血痕清晰可见。
只见她眸中已氤氲泪水,跳跳心中已是五味杂陈。
“有什么苦,尽管与我诉好了。”跳跳刻意压低了声线,安抚道:“这里这般嘈杂,无人听得见的。”
那姑娘顿了顿,哽咽道:“我是被我家老夫人卖到这里来的。”
“她何故这般如此?”
只听那姑娘娓娓道来:“我家夫人生性好妒,不允许老爷纳妾,有一次老爷想要对我不敬,我拒绝再三,却偏偏被夫人逮个正着,扬言要逼我为娼,老爷又是妻管严,全程也没为我求过一句情。”
女子衣袖拭泪,诉说着自己心中的苦怨。“我来到这里誓死不接客,却被人毒打。你瞧,”说着,女子缓缓挽起自己的衣袖给跳跳看,只见那两条纤细的胳膊上几处鞭痕触目惊心。“这就是给他们打的,我们这些卑贱之人的苦楚,谁又能懂?”
跳跳听完她的诉说,欲言又止,沉默良久,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愤慨,这世道,门第世家生活奢侈,飞扬跋扈。只知自己贪图享乐。老百姓遭受各种天灾的肆虐和蹂躏,人祸的屠戮,战乱频繁,生灵涂炭!
少倾,跳跳问道:“姑娘,你家主何许人也?”
“就是如今江湖上颇负盛名的雪月门之主,黄耀仁。”女子答道。
跳跳惊讶道:“竟是武林盟主的岳父大人!”
只听那女子又道:“当年,小姐嫁入盟主府,本以为是寻得了好人家,奈何小姐她福薄,英年早逝。夫人至此整日变得疑神疑鬼,觉得小姐的死有蹊跷,是被盟主亲手害死的。但又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于是在家中动不动就拿我和二小姐出气,二小姐因是庶出,母亲死的早,每天在家中都要干烧饭劈柴的粗活,并且还受夫人身边的一些老奴婢的欺辱。”
跳跳愤愤的说道:“同样都是自己的孩子,这当爹的也太不负责任了!”
那女子又说道:“二小姐是老爷在外面与别人的私生女,但好景不长,二小姐的母亲早些年恶疾缠身,老爷给了她点儿钱就再也没来看过她了,后来她在悲痛中死去了,但二小姐好歹是他的亲骨肉,不得已,才将她接回府中。”
女子说完,突然捂嘴剧烈得咳嗽几声,当她拿开手的那一瞬间,只见手心一团触目惊心的鲜血,正顺着指缝流出,似乎是常有的事,她的脸上对此毫无恐色。
跳跳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想要起身喊人,却被那姑娘立即摇头制止:“死对我来说是解脱。”
跳跳这才发现,她为了接客,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用厚厚的脂粉遮盖了脸上的病态。
“走,我找逗逗救你。”跳跳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女子却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罢了。”女子摇摇头,面色平静道:“一条贱命而已,我在这世上,已经无可留恋得了。”
跳跳万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正诧异的看着她。抓她手腕的指间明显感到脉搏越来微弱。
“你是来这里第一个肯聆听我诉说的人!这使我很感激,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她看着跳跳顿了一下,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女子那没有神采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
“侯逸跳。”跳跳回答。
“刚开始就觉得你不俗,七剑传人,我记住你了,唯独在那乡间的田野下,才是我这辈子…”女子含着微笑,仿佛有许多话要对他说,但话犹未了,便体力不支的合上眼,身子重重向外倒去,跳跳弯腰扶住了她那纤瘦的身躯,她安静的躺在跳跳怀里,脸上还挂着泪痕,只不过,人已气绝身亡。
“老鸨!”下一刻,跳跳大声喝道,声音仿佛发泄着心中怒火。
老鸨闻声赶来,以为是他怀中奄奄一息的姑娘惹得跳跳不高兴了,一脸得陪笑道:“这位公子,是姑娘哪里照顾不周么?”
“她没什么不好。”跳跳摇摇头,目光冷冽,“只不过己经没气了!”
“公子莫生气,我楼的姑娘多的是,给您再添一位来。”老鸨脸上依旧笑着,对姑娘的死讯丝毫没有悲痛之意。
“不必了!”见其麻不不仁,跳跳也不想与其多加纠缠,将那姑娘遗体打横抱起,往屋外走去。
众人都投来异样的的眼光,甚至有人觉得跳跳似有那种嗜好。
跳跳无视着众人的目光。
二楼凭栏处,有一脸上蒙纱的红衣女子,一双明亮的眼眸正望着跳跳远去的背影,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偷见她脸上一抹浅笑。
这里也只有她不会去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直觉告诉他,此人很善良。
跳跳抱着姑娘尚有余热的遗体,来到棺材铺买了一幅棺材,将已经凉透的遗体装了进去,他用推车拉着棺材,一路上来到荒郊,就地挖个坑将其葬了。
埋葬她的坟是平塌的,且没有刻碑。如今这世道,食不果腹之人比比皆是,让人知道这里有座坟,且不得给人刨了,从棺中取些遮体的衣物,死了也不得让她安宁。
跳跳与她也仅有一面之缘,便与之阴阳相隔了。还未来得及问她的名字,或许于她而言这世间也许并无留念。
世人皆醉他独醒,世间浑浊他依旧存留着一丝良善!他不忍姑娘横尸荒野,孤魂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