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瘴气?可是，那不是只有妖怪身边才会有瘴气，这里最近一直都太平的很，没出过什么……”座敷一边说一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呵，想必你也想起来了，要说妖怪的话，这里不就有一只?”

“你……你是说阿妈是因为我……”座敷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就连声音也颤抖起来。

“没错，只要是妖，身边或多或少都会有瘴气存在，区别只是浓度问题。”阴阳师手中折扇未停，笑意不减，又是慢悠悠地开口，“看你对她的态度，怕是日常起居都在她身边，这把年纪，能撑这样久倒是让我惊讶……”

“而且，她怕是也知道你的身上，有瘴气。”他嗅了嗅房内清苦的药香，环视四周，最终视线停在一个小药炉上，“闻这药味，都是一些祛除瘴气的药材呐。”

“你……你胡说!我是能给人带来福运的妖怪，身上怎么会有……”

“呵，妖魔之气谓之瘴，其以气存，入肺，故必先咳疾，而后全身乏力，面带黑紫之色。这老人家，可是如我所说一般症状?”

“这……”

“啊，差点忘了最后一句，如无外力，三十日必亡。”阴阳师又瞄了一眼老人，“她倒是知道些药方，不过也快了，最多……还有三日吧。”

座敷愣住了，大颗的眼泪从她稚嫩的脸上划过，她终于是哭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阿妈的病会是因为自己。

不，其实她早该注意到的，她之前也去过不少人家里，那些人家到后来都是渐渐变得有些虚弱，她呆的时间也不算太长，所以倒也没人死去，所以她并没有太过注意。

现在想想，那些人的确也是患有咳疾。

可是，阿妈既然知道她身上有瘴气，为什么还……

“要得到什么的同时必会有些付出，他们贪图你带来福运的能力，自然要付出一点代价。”

阴阳师顿了顿，再看向老人的目光中却满是嫌恶，“这个更厉害，为了多享几天福运，居然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也不愿放你走，呵，真是咎由自取。”

原来是这样么，为了我带来的福运，只是把我当做带来福运的道具……

可是，如果只是为了我的福运，阿妈为什么要笑呢，为什么会对身为道具的我，露出那样温暖的笑呢。

“啊呀，真是可爱。”

她一边对我这么说，一边笑得连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一起了。

明明是那样温暖的笑，那种笑容，和那些把自己当做道具看的人的笑不一样。

那不是会对道具露出的笑容。

所以……

“不对!不是这样的!”座敷抬起头与那个带给他巨大恐惧感的男人对视，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

“哦？”阴阳师不着痕迹地皱了眉，“你倒是说说看，是怎么样的？”

“阿妈和那些人不一样!她不是把我当做带来福运的妖怪!她是真的把我当成她的孩子!”座敷整理好衣服，在阴阳师玩味的注视中缓缓跪下，正拜，“所以，阴阳师大人，求您，救救我母亲!”

“……”阴阳师手中的扇子终于停下，“即使，这需要付出你的生命?你也依然要救她?”

座敷的身子猛的颤抖了一下，她的头依然埋在双臂之间，过了许久，就在阴阳师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她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是，我座敷童子，愿用吾命换得吾母安康。”

“啧啧，这老人家，还真是收了个好女儿啊。”阴阳师的扇子又摇了起来，“只可惜，我也没有办法，我之前说过的，瘴气入体太深，无法可解。”

“她已经没救了，所以，跟我走吧。”

“不，阿妈还没死，她一定会好过来的，我哪也不去。”

阴阳师握住了扇子:“那么，如果她死了呢?”

他忽然一挥扇子，引出一道水墨化为的墨箭直指老人的心脏。

“你，你要干什么!”座敷赶紧挡住阿妈。

“自然是，杀人啊。”阴阳师微笑，墨箭缓慢地旋转后退。

“去。”

墨箭的速度太快，座敷只看到一到黑影，她胡乱地伸手乱抓，竟然抓到了箭尾，然而墨箭上的力量太强，她根本止不住，倒像是她抓着墨箭刺向阿妈一样。

墨箭刺入那个衰老身体的闷响就像刺进了一段朽木，墨箭入体的一瞬间就融化成了水墨，随着汹涌的血液喷涌而出，黑红交融像是一副华丽的浮世绘。

鲜血沾满了座敷的双手，又溅上了她的脸，为那个苍白的添上了一抹颜色，她的眼神惊恐中夹带着绝望，如同被狼群包围的幼鹿。

“你……这，这，这不是我，我……”座敷低头看向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语无伦次地低语。

“好了，现在她死了，跟我走吧。”阴阳师微笑。

“你……是你杀了阿妈……”座敷抬起头，有些呆滞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啊，没错，是我杀的，你要怎样?”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温暖的笑意，却让座敷打了个寒噤。

啊，这个人，杀了阿妈……

座敷依然低着头，但她身上的妖力波动，却让阴阳师嘴角拉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幽青色的火焰从座敷的头顶流淌而下，狂乱的气流从她脚下喷涌而出，她的长发随着狂风乱舞，青色的火焰从发间升腾而起，莹莹的幽光将她的脸衬托的宛如厉鬼。

“啊，终于……”阴阳师看着那个突然爆发出惊人气势的小小的女孩，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是你!是你杀了阿妈!”座敷的声音里带着低低的咆哮，狂乱的气流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肆意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