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苍灵还是如万万年的过往一般,灵泉依旧澄澈、浩淼,生于灵泉之上的花草树木依旧如凤九初见时那样繁盛,栖身其上的灵鸟也依旧活泼可爱,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好似在欢迎经年未归的主人归家,也有一些灵鸟调皮又好奇地围着初见的白滚滚飞舞,它们似是觉着滚滚很陌生,但又很熟悉,引得滚滚也伸出小手与它们玩闹。
但碧海苍灵又是与凤九初见时的空寂有所不同的,灵泉上除了那些繁盛的花木,还有一片梨树林,一片柚子林和一片葡萄架子也是郁郁葱葱,长势喜人,隐约还可见着葱翠的绿叶间零星地结着几枚未成熟的果子。
帝君当真记住了她当时的每一句话呢,凤九很是感动,有些甜甜地想。
片刻的感动过后是更深的忧虑,凤九瞧起来仍有些恹恹的,从前姑姑大婚时,她曾在九重天短暂地逗留过一段时日,那时其实才算是她同帝君正儿八经的相见,她隐约记得那时帝君对她的评价‘美则美矣,聪明就……’,其实她是不大赞同这个评价的,那时她只是一心想避开帝君,脑子约摸不大灵光,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着了帝君的道,实际上,她在帝君的事情上还是很拎得清的。
是以,这两日她将帝君同她兑承诺这个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番,隐约觉着这里面约摸是有大问题的。
因此,当帝君将手伸到她面前,同她索要契书时,她心中警铃大作,悄悄地将放着契书的地方捂得更紧了。
该如何提出自己的疑问又不叫帝君察觉出她已晓得了一些事情,这着实是个令凤九头痛的大问题。是以,她沉默着斟酌了半晌,才试探着缓缓开口,“帝君,你为什么要现在同我兑这个承诺,你是不是有甚么瞒着我的?我总觉着你该是有甚么瞒着我的。”
瞧着在他的事上越来越聪明的小白,东华无声地叹了口气,如今想要瞒住小白是越来越困难了,思索片刻,才找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你想多了,小白,我只是过两日要闭关,我怕待我出关后忘记同你兑承诺这件事了,你会不高兴。”
凤九没想到东华要闭关,按照她从滚滚那处听来的消息,帝君修为难复,此时闭不闭关都无甚用处,是以她很是怀疑帝君的说辞,想要从中找到一丝破绽,“你要闭关?你要闭关做甚么?要多久呢?”
“此前我修为损耗过大,总得闭关修复。唔,时间的话……总归得十来日吧。”东华伸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他是真的打算闭关,却不是为了恢复修为。
凤九对东华的说法不置可否,她盯着帝君的眼睛,仿佛是想从中看出点什么,然东华帝君三几十万年的脸皮又岂是她一个三万来岁的小丫头可比拟的,她自是甚么都没看出来,凤九不由得有些泄气,嘟着嘴状似撒娇,“十来日叫你说得跟几万年似的,就十来日你怎么会忘记呢?”
东华瞧着凤九似乎并未怀疑的样子,略略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揉揉凤九头顶的绒毛,语气中不觉染上了一丝笑意,“小白,我对你从来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唔,十来日的话,那就是百来年了,我说我可能会忘记了,实属人之常情,你不该恼我。”
早知实情的凤九自然知道帝君是在鬼扯,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便当做暂且信了他的鬼话,将在她头顶作乱的手拍了下去,吐了吐舌头,赞一句,“歪理。”
“那么便拿来吧。”东华又将手伸到凤九跟前。
凤九心知帝君要的甚么,但还是死死地捂着不肯拿出,既然帝君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同她鬼扯,她便也咬牙装作不知,“什,什么?”
东华瞧着明明知道却要咬牙死挺的凤九,心下略感无力,这小狐狸认起死理来还真是犟得厉害,只怕他的情况,三毒浊息的情况都瞒不了她多久了,到时他该如何哄她呢。
“契书。”纵使心中已波涛汹涌,面上却仍能淡定自若的东华帝君抬手敲了敲凤九的额头。
“痛,痛啦。”凤九捂着额头叫道。
瞧着帝君挑眉看她的样子,凤九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认命地掏出契书,递给帝君,“给,给你。你,你别挑眉。”
东华满意地看着手中的契书,唇角微勾,抬手招来了灵鸟,为凤九舞一出她期待已久的百鸟朝凤。
凤九却看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同帝君的这一轮交锋宣告完败,但没关系,她白凤九岂会因为这一点挫折就放弃,帝君不是还要她同他兑一个承诺吗?到时,她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说不准便能胜了帝君。虽说她更希望帝君能同她主动坦白,但若是她没能如愿也着实没甚么大问题,再不济,她还可以趁着帝君闭关,偷偷去找折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