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我所料,学校大门已经被锁上了。
保安室在门口,我却不敢上前,早就听闻门卫大叔脾气大得很,不把我臭骂个十五分钟是不会让我出去的。
这时候只能借着头顶洒下的月光,辨别教学楼的方向。我忽然想到一个绝佳的妙计:要不……体验一次第一个到教室的感觉?
我承认,这委实是个烂方法,估摸着早上五点开门,那时我偷偷溜回家,洗个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此之前,我可翘开班级窗户,溜进去写了作业,再小睡一会,简直无懈可击。
窗户其实好翘得很,只要用细长的东西把里面的插销顶上去就成。
夜色凉薄,借着走廊上熹微的月光,我跳到窗口上,用尺子撬开内锁,再用一个熟练的弹跳准确地落在了教室的走道上。
我之所以这么熟练,完全是因为有时候作业本没带回家,并不是搞什么盗窃。
麻利地拍去手掌上的灰尘,我去找教室里灯的开关。“啪嗒”一声,教室里明亮如白昼,我转过身,那角落里的一个人影,差一点把我吓得叫出声。要不是我的心脏接受能力好,恐怕宋思远这小子得把我送进医院。
“我的天,宋老弟,你怎么回事?”
“呃……”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看见我,也有些惊异:“这么快天就亮了?”
“没有,现在才十二点……我我回来拿作业。你怎么还在这里?”
“……”
他显然不想回答我。
我也不好追问下去,虽然好奇心都快溢了出来。十二点了,我的作业还一个字没动,我估计弥生这个时候都睡觉了。
宋思远懒洋洋地说:“把灯关了,检查的会发现。”说完打了个哈欠,又继续睡觉。
他心思可真缜密,我怎就没注意这点。但是灯一关,我这作业可就一个字别想写了。
关了灯,我露出万念俱灰的表情,无奈道:“我作业还没写。”
“那就不写了,或者回家。”
“那我会被老师或者门卫骂死。”
“那就抄我的。”
“这样不好吧。”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必油腻。”
“……”
“你起早点,等天亮了,你再抄。我要睡了,别说话。”
我趴在位子上,闭上眼睛,试图像他一样进入梦乡。他怎么就能睡得那么快,那么沉,他不冷吗,他没有烦恼,没有心事吗?
想着想着,我也失去了意识,但是我睡得很不好,我做了个梦。
我梦到升旗台上,那个明媚的少年冲我温暖一笑,然后渐渐消失在灿烂得令人睁不开眼的阳光里,我去了很多地方找他,但我找不到,我永远地失去了他。
后来我发现,我和他并不在一个世界,就像这个世界里有天和地,他在上面,我在下面。
我渐渐地,渐渐地苏醒过来,因为我听到有人在喊我:江酒儿,江酒儿。
“弥……”
宋思远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映入我的眼中,耳边响起他伴着关心的话语:“再不起来抄作业就抄不完了!”
“哦……哦”我含糊地回应着,他不屑地把作业丢到我眼前,老实说我最讨厌这种做法,把努力当做废品,随随便便让他人剽窃,老实说这并非一种讨厌,更像一种嫉妒。如果我花了三个小时才做好的题目,别人想抄我是绝不肯拿给他的,因为我不想自己的辛苦被他人轻易拿走;如果我花了三分钟就做好的题目,我会对抄袭的行为感到无所谓,因为我也没付出多大努力。
可是宋思远,他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他好像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他和弥生在这一点上太像,可他不是弥生,因为弥生不会把作业给我抄,他知道我不喜欢别人主动这样做。
我一边抄写,一边问宋思远:“你怎么不回家呢,这里睡一觉我腰酸背疼。”
他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呵呵”地笑着,我却,并没有听出笑意,他冷冷地说:“家?我哪有家?”
宛如梦呓,他自言自语:“我可以回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