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后静静地看郦琏在自己面前练习武术。
郦琏每使一剑,便会远远望一眼婧后。
一夜没睡好,仍是做那同一个梦。她总是能梦见,她十万年前,生的是个皇子,而那个孩子的背上有一个龙形胎记啊!这是个梦,而她总是觉得甚是真实,她每每做这个梦,便会很累,心便会很痛。
“冰儿的背上,可有那个胎记?”婧后见兰碧远远走来,便问。
走近了,兰碧垂下眼,“娘娘……公主的背上没有啊……奴婢已经去看了很多次了……”
婧后近日总是心不在焉,她堂堂仙后,却会怕一个仙妃。陛下很宠爱一个妃子,在陛下面前是温文尔雅,在后,则是嚣张跋扈。婧后把陛下原本要赐给她的布料弄丢了,总是怕她会来找自己闹事。
“母后!我来啦!”郦冰一如既往的,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姐!”郦琏见是郦冰,便将剑收回鞘中,朝她跑来。
却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又急忙收敛笑容。
“琏儿,你在外边儿习武!我和母后有话要说。”
走进去,郦冰将一被染得暗红的布放在婧后桌上。
仔细一看,原是郦武的贴身衣物。
“肖襟身上,怎会有母后宫中的香啊?莫不是您……难为鎏梧宫的人吧?”郦冰笑道,抿了一口茶。
见婧后十分坦然地看着自己,郦冰起身,声音不由地放大了“逆鳞啊!龙的命根子!”
“他?”婧后轻蔑地一笑,“不过是当了琏儿路的下贱罢了!”
郦冰的拳打在了桌上“若他昨日便没命了呢!他可是朝中命官!父皇便会更冷落你啊!”
“你住口!”婧后起身,手正要打在郦冰的脸上,却想到陛下,手便放了下拉,“郦荣都没了!他还算什么世子!你若是个皇子,母后何必受这些委屈!又何必当年把……”
婧后似乎是怕说出什么,马上捂住了口。
“您能说出这句话,便好……”郦冰眼眶红了,整夜没怎么合眼,双眼本就布满血丝,现在这般,便更红了。
郦冰拿起了桌上的那血红布,拿到手上时,她像是从桌上挖下什么似的。
那布,被郦冰窜在手心间,被手心间的净火化为灰烬,另一只手握紧了裕血剑。
“娘娘您不能进去啊!”
门外传来郦琏的声音。
门被推开了,装在墙上,整出好大声响。
“母……母后”郦琏冲到婧后面前,冷眼,与容妃相视。
“娘娘安!”
这容妃,出身是个歌姬,说话总会带着音腔。
“妹妹怎么来了?”婧后将笑容布在脸上。
容妃左顾右盼,“姐姐这里没怎么变,就是多了一分冷清!”
说“冷清”是,容妃逼近婧后,忍不住笑了,“姐姐还真是可笑!一个下贱坯子生出来的,将来还能登上皇位不成!”
郦琏很少发火,此时竟皱紧了眉,将容妃推开“你怎么说话呢!”
婧后不知怎的,大惊失色,“郦琏你出去!”
容妃的宫娥上前,她的手打在郦琏的脸上。
一刹那,又传出剑出鞘并划过肉体的声音。
“啊!我的手!我的手!”
容妃更是桥舌不下,六神无主地摔在了地上。
“我……我要去找陛下!”
正要起身,下颌便感到万分冰凉,她毛骨悚然。
郦冰用剑尖抬起她的下颌,“再敢来寻婧后娘娘的麻烦,这剑尖便会再往前些。”
自始至终,那剑尖都没有颤一下。
“我要去找陛下……陛下……陛下……”
那容妃便喃喃自语地跑了出去。
“陛下!婧后母女对我是百般欺辱!您要为我做主啊!”
容妃果真来寻陛下了,郦冰还被叫过去了。
“武儿,你先出去。”
跪在外边的郦冰一闻“武儿”,那张憋屈的脸,立马添了喜色。
郦武出来了,今日面上倒添了几分颜色。
“大武……”郦冰又怕里面的郦烨听见,小声些“你怎么在这儿?伤还疼吗?”
似郦荣那般沉重的神色,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些了!容妃怎么了?”
郦冰无奈的望了望门,“她……分明是她先来闹事的,我母后天天不高兴,都是她惹的!”
听了一会儿那容妃的哭诉,郦武笑了出来“你胆子可真大!”
随着容妃开始抽噎,这一切都结束了,她走出来,见到郦冰跪在地上,本是哭丧着的脸,瞬间得意起来,冲郦冰一笑,便离去。
郦冰又听见父皇唤她,便即刻进去了。
是她啊,郦武侧着头望着容妃离去的背影,桃花绒群,本是清新脱俗,却让她在上面挂满配饰,变得庸俗不堪。
走进殿内,郦烨正在看奏折,闻见郦冰进来,抬眸轻笑“冰儿,又闯祸了!快与父皇说说,怎么回事?”
“容妃没与父皇说?”郦冰习惯性地坐到郦烨龙椅旁的椅子上,“在仙后面前口出狂言,宫娥还对皇子大打出手!”
郦烨却笑了,“宫中的是是非非罢了!”
“打的可是脸!”泪随话语破出。
“不哭了!”郦烨用手指拭去泪滴,“容妃会去给婧后赔不是的!”
“母后把琏儿带大,视如己出!为何你们还要这般侮辱她!”郦冰的泪涌了出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郦烨怒道,他手中的奏折,都被颤得掉在了地上。
“母后不就是没能给父皇添一子吗!”声音是越发的嘶哑,迟迟不下来,停留在眼角的泪,此刻全部滑下。
在门外的郦武,将她的声音听得清楚极了,听她哭了,正想进去,但是她开口了。
郦冰从椅子上站起来,跪下来“父皇……冰儿虽然不是皇子……但是……冰儿可以带兵出征!为朝廷出力,我亦可嫁去精界、鬼界,让仙界变强!我还可以……”
此时,门被推开了,望去,是郦武。
“陛下!公主昨夜未曾合眼,此番,定是身体不适,还请陛下允准,让我送公主回去!”郦武恭恭敬敬行礼一番。
他说毕,便将她带了出去。
她的手握着他的衣袖,不知是他让她握的,还是她自己握住的。
当她抬起头看他时,已经在御花园了,他正看着自己。
他正要开口,她却毫不顾忌地哭了起来。
此处,是初次相遇的那一处。
本是偏僻、宁静,这一切,此刻被郦冰打断了。
她蹲下来,将头埋进胳膊之间,放声痛哭。
他坐下来,她的哭声触碰着他的心,“不要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她怎能不伤心,不难过呢!母后在父皇还是皇子时,便嫁于他。当年,虽是长子,但并不受仙帝重用。母后跟着父皇受苦、受委屈,到父皇被立为太子,到他登基,再到现在。整整二十五万年!现在似乎变得一文不值,连容妃的五万年都抵不过。
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因为郦冰不是个皇子吗?
若是如此,她岂不是一个罪人,这一切都怨自己啊!
她仍在哭,他便只好静静在旁坐着,陪着她。
她停了下来,她靠在郦武的肩膀上睡着了,深邃的双眼,肿了起来,仿佛能从之间挤出水来。
郦武将她送回去,自己也回到寝殿。
“小鑫,你去查一下容妃,还有宫中一切与她有联络的人!”郦武缓缓道。
金鑫不解,但仍然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