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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记孤

  “苏晓灵,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看你的选择了。”说罢李荣斌转身就要走,但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转头回来说,“还有,如果你想找我倾诉,明天放学后,还是天台。”

  见李荣斌转身离去,她的脑海里回想起了刚刚的谈话,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也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

  而且,当她听到“有什么困难,同学们可以一起与你面对”的时候,她心里其实特别的感动。

  从前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个同学像李荣斌这样跟她聊过天、说过话。那些自称是她的朋友的人,也从来没有像李荣斌一样,和她一起谈心。他们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她进入顺境时排挤她,在她遇到挫折时嘲笑她。

  可能是因为这些人,才导致了晓灵不愿意与别人诉说。她又想了想现在的这些同学们,他们都在互帮互助,当她作为转校生来到这里时,每一名同学都在帮助她补齐掉下的课,让她融入这里。这里的老师虽然很少管这个班级,但是当同学有困难的时候,他们也会尽量帮助同学们。

  相比之下,晓灵又有什么事情,不敢对同学们说的呢?

  于是,在回家的路上,她就一直想着如何告诉母亲这件事情。

  到家之后,母亲还是像以往一样给她开门,原本晓灵此时此刻就想告诉母亲,但是看见母亲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她又害怕母亲听后会不高兴,所以她那原本准备出口的话,也就收了回去。

  走到客厅,放下书包,晓灵想:既然现在不能说,那么就等到吃饭时候说吧。她坐在餐桌旁,等着母亲上饭,然后她就可以好好跟母亲谈谈了。

  但是今天却意外的反常,母亲今天并没有做很多的菜,只是做了几个小菜,变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东西,过了一会儿,母亲出来了。

  晓灵见母亲的穿着这样正式,便疑惑的问了她一句:“妈,你这是要干什么。”

  母亲可能见自己太匆忙,便稍微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啊晓灵,妈妈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晚上妈妈要去探望同事,因为我们单位的一个人生病了,所以妈妈要去看看。你今天就一个人在家里。”

  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晓灵想着,随后一句话脱口而出,“妈。”

  “怎么了。”母亲下意识地回了头。

  此时此刻,晓灵特别想告诉母亲,她见到了父亲,父亲其实也很想念她们。但是她脑海里的这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声道一样。

  几分钟过后,晓灵终于憋出来一句:“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笑了笑,对她说:“晓灵啊,妈妈今天是不会回来了。你也长大了,需要学会独立。如果你害怕一个人在家,那就给妈妈打电话,好吗?时间也不早了,妈妈也应该走了,吃完饭后记得写作业啊!”

  说完,妈妈转身离去,当关门声音传来,晓灵知道,她没有机会告诉母亲她见到父亲的事情了。

  晓灵一直坐在那里,桌上的饭菜纹丝未动,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吃饭的念头。“晓灵啊晓灵,你怎么这么窝囊,连句话都不敢说。”晓灵一边哭着,一边自言自语道,“明明刚刚就有机会说的,刚刚说了不就好了吗?非要藏在心里,让自己不好受。”

  晓灵又突然看向了饭桌,“算了,菜都凉了,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再怎么想也没用了。算了吧,明天再说吧。”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晓灵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只是她的自我安慰而已,真正的她,怎么可能忘掉这一切呢?

  夜里,她如之前一样一直无法入眠,这一次她不仅仅在想那件事,她其实还希望母亲今晚能够回来,因为只有母亲回来了,她就不用将一切憋在心里了。

  可惜,母亲一直都没有回来,晓灵也是在极度的疲劳之下,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还是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于是乎,她便用零花钱匆匆忙忙买了早餐便去上学了。路上,她在想:如果这件事情告诉了李荣斌,那他和同学们能怎么帮我呢?

  晓灵还在纠结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同学们,突然她撞上了一个人,她还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对不起,低着头就想离开,然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苏晓灵。”

  她抬起头看了看,“李荣斌?”她其实感到很诧异,“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她想。

  不过很奇怪的是,李荣斌并没有跟晓灵谈起她的那件事。反而是对她说了一声:“快点走,上学都要迟到了。”

  晓灵愣了半天,对他这样的表现感到很不解,她在心里想着:他不是应该会让我说说那件事吗,怎么今天一来,就根本没有提到啊?

  李荣斌见她站在那里不动,就对她说:“你要不想走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话音刚落,李荣斌便转身向学校飞奔。

  “等会我。”晓灵才反应过来,也向学校跑去。

  今天意外的反常,虽然晓灵的状态如以往一样低迷,但是老师却是一个劲儿的表扬她,同学们也经常和她交流,晓灵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她也还是非常喜欢这样的氛围,所以她慢慢的变得放松,不再去想别的事情,她对此感到一种释怀。

  “父亲的事其实一直记在心里,但是老师和同们的关怀,就像一颗糖一样,让我放下压力忘掉苦涩,让我感受到一种释然。

  那一天,我过得很快乐,我也愿意给他聊聊我的事了。

  放学后,我来到了天台上,发现李荣斌坐在一个角落里在等我,就像上次我坐在那里等他一样。”

  这是晓灵自己写的回忆,她对这一切记忆深刻。那一天她和李荣斌聊天的时候也没有半点隐瞒,两人就像是好朋友在聊家常事而已。

  晓灵来到天台时,发现李荣斌早就到了。李荣斌看见了她,先开了一个玩笑。

  “怎么这么晚才到,老师今天表扬你过头了?把这事都给忘了吗?”

  “我还怕你不想听了呢。”

  两人寒暄几句,晓灵便慢慢走近李荣斌,然后坐在了他边上。

  “关于我的那件事,其实是这样的。”晓灵对他说,“在那天放学的路上,我遇到了几个小混混围着一个女生,我报警之后就被对方看见,然后我找了一个路人保护自己安全,因为我觉得他们不敢对成年人动手。没想到的是他们一点也不怕,幸亏警察赶到了,才把他们关起来……”

  话音未落,李荣斌便插话了:“我觉得这不是你要告诉我的,我希望你能说说重点。”

  “当时我们去录口供,录完口供之后,我和那个路人就找了个地方聊了起来。他告诉我他离了婚,是他放弃了那个家庭,他有一个女儿,叫苏晓灵……”

  说着,晓灵哽住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打转,想出来却又出不来。她不说话,在那里哭了起来,她的心情,恐怕也没多少人能够了解,这种惊喜和纠结组成的苦涩,是多么痛。

  李荣斌在一旁使劲的安慰她:“好了,好了,苏晓灵。行了别哭了,我也看出来了,这件事情对你影响很大。不过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哭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晓灵。”父亲的声音传来,就算相隔几年,那个厚重、亲切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刻骨铭心。

  “爸,爸!”晓灵大喊着,她的心中此时此刻杂乱无比,“是你吗?爸。”

  她的父亲并没有回应她,因为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李荣斌。

  “怎么了苏晓灵。”李荣斌疑惑地问着。

  晓灵愣了一会儿才发现刚刚一切是错觉。

  “没什么,没什么。”她小声的嘀咕着,不知道是说给李荣斌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刚刚可能是错觉,过一下就好了……过一下。”

  李荣斌看出来晓灵对这件事情实在太**了,就没有再追问了,只是安慰性的说:“没事,别哭了。这件事情我大概清楚了,我会想办法帮助你的。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说罢,李荣斌便转身离去。但是晓灵却依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没有再哭泣,但是却也丝毫没有想走的意图。

  “真是那你没办法。”李荣斌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走了回去,“实在不行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自己坐一会。你也不用送我,我晓得回家的路。”

  “行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注意安全啊。”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

  李荣斌转身离去,晓灵还是坐在那里,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吧。”她小声嘀咕着,“爸,是这样吗?”

  晓灵这孩子,是个爱跟别人较劲,好胜心强的人。她总是想得到别人的重视,别人的喜爱,所以她总是想比别人做的更好。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她不允许自己犯错误,而每次犯错时她收到的打击永远比别人大。再加上曾经那件事,哭便成了一种发泄的方法。

  那天,那只钢笔丢了,那不是晓灵第一次哭,但那一次,对晓灵而言刻骨铭心。

  那一天,她受着同学的嘲笑和老师的责骂,忐忑不安的回到了家。

  站在家门前,她迟迟不敢太起手来敲门,仿佛她的手早已不是自己的了。母亲的话始终在耳边回响,那种恐惧感估计只有她能懂了。

  站了半天,她终于抬起了手,轻轻地叩响了门。

  “谁啊?”屋里头传来父亲的声音。

  晓灵稍微放松了一点,因为敲门时若是父亲回应的话,母亲一般都是不在家的,但是她依旧很紧张,因为父亲的脾气也不怎么好。

  “爸爸,是我晓灵。”晓灵用试探性的语气说着。然后她听到一串脚步声,随后大门便被打开。

  “今天你妈妈不在家,你先去写作业,我来做饭。”说完,父亲走进了厨房,晓灵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是晓灵并没有写作业,她只是在想:如果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情,她肯定会打断我的手的。

  过了一会儿,父亲叫她吃饭,她慢慢吞吞地走了出来,父亲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她:

  “怎么了,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晓灵听到这话,半天不吱声。见晓灵这个反应,父亲便接着问:

  “今天又哭了吗?”

  “额……嗯。”

  “又是因为什么事啊?”

  “那个……那个我的钢笔丢了。”

  晓灵被吓到说话都扭扭捏捏了,她特别害怕父亲会大发雷霆,大吼大骂她。

  可是没想到的是,父亲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说:“以后不要再因为小事哭了,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晓灵。要想办法去解决问题懂吗?”

  “嗯。”晓灵小声地回应道。

  “明天去找一找吧,先吃饭吧。”

  她对此的记忆,只到了这里,不过对她来讲,这些就够了。

  晓灵站了起来,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我要去干点正事了。

  如果一时的眼泪,可以化成未来生活的动力,那么晓灵一定可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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