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在沉沉的暗夜中，唯有彼此静悄悄地吐纳着黑暗的气息。

时光缓缓流逝。令人倍感痛苦。

博雅正准备吃下那瓶解药，忽然，晴明轻声制止：“博雅，别吃。”

“为什么？不是你给我的吗？”博雅顿了顿，这样问道。

“我在等他。他还会来的。”晴明低声说。

地板嘎吱嘎吱作响，那轻微的声音也传到了博雅的耳边。不是老鼠，而是一种更沉重的声音，像是猫，踏着地板的声音。先落在地板上，地板再跟地板互相挤压，发出了嘎吱声。

“嘎吱，嘎吱——”响声一步一步接近了。

在博雅身边，晴明颂起咒语，大意是：“谨上再拜。开天辟地的各方诸神，水地比，雷山小过地水师，泽地萃，水山蹇。风天小畜，乾为天。阴阳两路接上神之御驾，令阴阳之道长久流传。”

晴明的声音轻轻的，连近在身旁的博雅，也是似闻非闻。

晴明一边念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叠一叠的符咒，向空中一抛，符咒竟然自己在空中飞起，绕成一层层环，随着晴明话音落下，符咒也仿佛隐形般忽地全部消失不见。

嘎吱作响的地板没了声响，一个 影子，出现在刚才符咒围成的圈中。

是猫，一只白猫。

"现成真姿。"晴明这样嘟囔了一句。那只猫瞬间改变了形态。

变成一个分不清男女的人--因为他背向二人，蹲在那里，不过博雅看不见就是了。

随着那人渐渐站起来，博雅的眼睛竟然逐渐恢复了视力。他并没有吃那个药。

站起来的人，转过身来。是个男子。眼睛极为明亮美丽，清澈透明， 如同猫儿的眼睛。眼角下涂抹着一丝朱丹，竟增添几分妩媚。

他一身白色狩衣，狩衣上绣着朵朵红梅。夜色中，月光映得他多了几分妖冶的诡异。

"哈哈哈哈......晴明啊，晴明...... 哈哈哈，被你骗了呢。”男子的声音本该是好听的，可此时发出的诡异笑声却听起来凄厉刺耳。

即使他用可怕的眼神盯着晴明，嘴角却依旧挂着浓烈的笑意。

"竟、竟然是长得如此好看的人......"博雅此刻将将能看见，被白池的美惊了一下。

"晴明！你诈我得了药去，又不给博雅大人暍！卑鄙无耻！哈哈哈哈哈！"白池露着牙齿，分明是狰狞可怖的表情，却笑得肆意张狂。

"我可不敢把白池大人的元神分身给博雅君吃。”晴明的声音有些过于轻柔，使人听去更加愤恨。

"那确实是解药啊......"白池温柔地看着博雅，"来，博雅君，你的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吧？来，把药吃了，博雅君......"他的声音极为轻柔温暖，细沙般的缓缓道出，仿佛带着魔力，使人想要听信于他。

"博雅！別听他说话！"晴明侧头向博雅大喊。

"白池大人，老实说，我并不觉得你罪大恶极。”博雅忽然正视着白池，这样说着。

"哈哈哈，博雅大人，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手软啊？”

"不是的，"博雅摇了摇头，"白池大人杀人无数，却只杀好色贪婪之徒......可是，如果是圣上如此做会得到称赞，身为鬼魅，便只能遭人恐惧唾弃。”

晴明有些震惊地看着博雅。

白池露出一抹坏笑："是吧，果然吧，我只杀恶人，为何要把我当作恶鬼！博雅君真是好人啊，安倍晴明，你不如你情夫多了。”

博雅像是没听见他说的似的，接着说："我不如晴明，会的东西很少。 但是，我也会辨是非啊。我分得清善和恶，白池大人，纵然您杀的皆是恶人，纵然您是为了生存，可是心境不同啊。您为的是什么，杀什么样的人，也不是您所愿......"

雪，停了。

院中隐约传来香味。

是什么的味道呢？

晴明将二指靠近殷红的唇，轻轻地动了动唇。应该是说了些什么的，但博雅没有听到。

白池剧烈摇晃着身子，像是被什么锁住一般，面目狰狞，下嘴唇被咬出了血，胳膊也被自己抓得伤痕累累，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竭力忍住快要溢出的呻吟声。

最后，应当是忍不了了。

"呃啊—_"

最后一声惨叫。伴随着周围青色鬼火的熄灭，那个男人化作了一缕青烟。

--安倍晴明，这天下不是你的。

应当是说了这样一句话的。博雅听不到，却切切实实地传到了晴明的耳中。

这天下当然不是我的。

我的天下，就在我的身边。

"博雅，我们回家。”晴明看了看 站在身侧的人，缓缓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