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性

纹完手臂上最后一个图案，整幅玫瑰绕枪终于构建成画。

张成越付完钱，披上外套就蹲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点支烟，皱眉眯眼冲着漫天的云吐雾。

他和道上爷似的，直接把一家好端端的纹身店蹲成一家黑店，客人进来总要再退回一步再看看店名。

偶尔有路过的姑娘见他俊朗稍作停留，目光落到环了一圈的花臂上又加快脚步走了。

他也没在意，只是抬眉，连着眉梢的疤一起。

“越越——！”

张成越也没抬头，静静听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越越越越我来了，哎呀你怎么又吸烟。”

跑到跟前的小卷毛嘴皮子嘚吧，二话不说就夺下他手里的烟，把手里刚剥开的棒棒糖送到他嘴边。

张成越皱眉，扭头躲开。

“这不是荔枝味的。”

“这着急见你来了嘛，来的路上没功夫细找，你就发发善心吃了吧。”

他这才勉强张嘴用牙咬住，舌头一卷一扫，脸颊鼓出一小块儿。

“周盛你小子还学会得寸进尺了。”

看着面前人吸尽最后一口，他略一扬头，在周盛手臂上轻点。

“垃圾桶在那边，捻灭了再扔。”

“这回别乱认亲戚了。”

一年前张成越就是在路边一个垃圾桶旁捡到周盛的。

姓周的喝个烂醉，抱着垃圾桶叫妈。

那时候张成越刚吸完一支烟，要丢进去，被两眼迷离气势不减的周盛一把拦住。

“你干什么往我妈嘴里塞烟！她老人家不会这个！你说你是不是居心叵测！”

张成越人高马大，无言地看着不抱垃圾桶转战他裤腿的醉鬼，街灯的光打在脸上像极了黑脸阎王，路人都没敢过来劝。

周盛拉个喝哑的破锣嗓子在那唧歪半天，被张成越一把捋开额前头发，顺带着强迫抬头，卡了一声。

“你叫什么？”

“你爹我叫周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今天你往我妈嘴里塞烟明天你爹我就...哎呦！”

张成越没等他把屁话讲全，使了点儿劲就把他从腿上拆下来，手臂一圈箍在肩头，稳当地往前走，鼻腔里哼出一声。

“狗剩玩意儿。”

清醒之后的周盛啥也不记得，被张成越满嘴跑火车骗得团团转。

什么纠缠人家姑娘，什么又恼羞成怒，最后还好被他收了神通带回家好生安顿。

听得抱垃圾桶叫妈的单纯小孩一愣一愣的，后背直冒冷汗，只想跪下来给面前这个大哥叫恩人。

看着他这个傻样，乐得张成越见牙不见眼，在床上直打滚，结果被回过味的小孩一个反扑扭成一团，居然还不相上下。后来两人拌嘴经常旧事重提。

“狗剩你可别逼我把你认亲戚的视频发网上去！诶你还挠！你这不知好歹的！”

“越越你好帅。”

“别埋汰人，起开。”

最后一来二去闹成了一对儿，也不知道是该感谢那支烟，那瓶酒，还是那个垃圾桶。

但真正导火索还在人身上，张成越那股子反差气质太让周盛着迷了。

凶相外显，眉尾挂疤，纹身铺满左臂，不说话时周身气压极低。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好人。

可周盛知道那花哨皮囊下的真正内里。

当张成越蹲在地上抬头上看，双眼无意识圆睁盯着人时，像只乖巧的大猫。要提起那眉尾的疤，那不是打架落下的，是初中被狗追，脸磕在墙上撞的。至于纹身，就是随心所欲，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儿。

他没想造就什么，也懒得刻意，活得自在坦然。

对着陌生人彬彬有礼，也愿意伸手帮助，私底下熟了又淌着本该有的痞气。

这些零碎没法笼统说是一类人的模样，反而单单刻出一个张成越。

那个在他周盛心里镶金的独一份。

即使这人在床上时也是随意，没拧巴着非要怎么着。

“你想在上边儿那就这么着吧，看你喜好，我随意。”

张成越说这话的时候正靠窗半躺，两指掐着根烟，宽大的袖口后滑，露出一小片漂亮的图案，刚好是玫瑰尾部绕在板机上的那一角。

一条腿屈着，另一条伸直了搭在周盛臂弯里，还若有若无擦了一把。

烟气滑出嘴角，上衣被捋到腰以上，给周盛心里的干柴再搓上一把烈火。

他摘掉张成越手里的烟，吮走唇上的气息。

“宝贝儿你可太野了。”

“狗剩，过来给我垫个枕头。”

“越越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