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陆离舟没告诉我的是,很难过的应该是他。
那天待我走后,陆离舟莫名奇妙地生了一场大病,他在床 上整整躺了有五天之久。
他一直都很清晰地记得那天姜时一彻底离开时候的神情,决绝的,绝望的,冰冷的,一点儿也不像她原先的样子。
他一瞬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醒,在黑夜里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原先的姜时一是什么样子的?
醒来的时候,陆离舟好好回忆了一番,那个说她很爱他的姑娘。
她隐忍,也坚韧,虽然对人对事总是小心翼翼,但是从她的眼里,可以看出一片坦然与温暖。
陆离舟很感动,因为这样的坦然不是谁都可以有的,做自己这个词常常被人挂在嘴边,却甚少有人可以做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睡下的时候,陆离舟又会梦到姜时一,而那个姜时一却是截然不同的,她总是在哭,蹲在地上靠着墙角,双手环着抱紧自己,头埋在其间整个身体因为哭泣而抽搐起来。
哭得他莫名心疼。
他想过去抱抱她,告诉她他还在呢,可是一到了她的身边,姜时一忽而就消失,随着一阵风,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可是那阵风,却吹进了他的心里。
陆离舟不敢相信,那种心痛的感觉居然可以一直蔓延,从心脏中溢出,逐渐到四肢百骸,最后直达他的大脑,他一下子又从夜中惊醒。
陆离舟这才发现,自从姜时一走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每次苏知南来看他,问他要吃些什么的时候,他都说来一碗清粥便好,可是每当一碗清粥被他吃得干干净净,全都落了肚之后,他还是觉得不对。
味道不对。
他竟然开始怀念姜时一煮的粥,虽然不好喝,但是她每次都会很认真很认真地把粥捧到他的面前,看见他吃一口,她的眼里便蔓延着小心翼翼的笑意。
他常常觉得心痛,却不知道这种心痛从何而来。
只是后知后觉,姜时一捧得哪里是一碗粥啊。
更是一颗热乎乎的心。
他该知道的,她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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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如何都想不通,他便颤抖地拿来姜时一离开之时留下的那串珠子,看起来旧旧的,丑丑的。
新来的那个助理和姜时一有一点点像,就像在那一点小心翼翼上,每次看见他,小助理也是头也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
陆离舟突然很严肃地说,“抬头看我。”
小助理便抬起头来,眼睛里藏着惊慌。
陆离舟不是一个很苛刻的上司,只是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轻叹一声,又缓了口气,“过来帮我看看吧,这串珠子。”
助理告诉他,这看起来像是哪个寺堂里的东西。
陆离舟思忖片刻,推掉了所有行程,开了车上了A市郊外很远的山上去,到寺堂里的时候,他将那串珠子给了一个老僧人看。
老僧人看完之后,便将手中的珠子还给了他,问他,“施主可是遗漏了些什么?”
“确实。”
老僧轻叹,“施主既然如此宝贝这条檀木手链,说明必是有些故事的。只不过贫僧看这珠子老旧,上面又有些许裂痕,再看这串起珠子的线,又是崭新的。贫僧也不得有些感动,这样地饱经沧桑之物,却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出现在了施主手中。”
“事件万物诸如此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但愿一生问心无愧。”
陆离舟抬了眼,“倘若我问心有愧的话呢?”
“那就要看施主遗失的,到底是什么了。”
当车开下山,陆离舟加了车速,脑海中却是回荡着那位老僧的话而久久不能平静。
遗漏了什么?
明明他都事无巨细地想过。
遗漏的苏知南刚回来的那天,他被姜时一和苏知南的争执声吵醒。
再将重点放在姜时一的那一句,“是你逼着我离开陆离舟。”
陆离舟突然在山路上急刹车,皱着眉,他很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
突然,他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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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骑着骆驼走在沙丘之上,我才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以前我总认为走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的时候,我脑子里应该都是一些异域风情的歌曲,谁知当真正来到了之后,我却想起了李宗盛那首很安静的《山丘》。
那天,我在沙漠里看了日落。
沙漠里的日落和当时在舍夫沙万看的日落又有所不同,舍夫沙万的日落是很温馨的,而撒哈拉沙漠的日落却是壮观的,磅礴的。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苍茫,孤独,却霞光万丈。
我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在我们这一队里寻找陆离舟的身影,等到我的目光找到了他的时候,我发现他也在看我,甚至眼睛里藏着些我看不清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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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丝天光落尽之时,陆离舟又想起那天,他终于懂了的那天,他到底遗失了什么。
不是姜时一的爱,不是姜时一的一碗粥,也不是姜时一的那一个人,他遗失的是他的爱。
他终于明白了,他是爱她的。
于是在深夜里,陆离舟燃了一支烟,微弱的火光在指尖亮着,烟雾缭绕之间,他发现,爱不过于如此。
穿越所有荆棘,跨越所有时光。
你在的每一个地方,都会有我。
你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重要,你永远在我记忆里夸张的存活。
陆离舟爱姜时一。
永远永远。